夜雨初歇，城市在濕氣中緩緩吐納。林硯的辦公室仍亮著燈，窗外樓宇的霓虹倒映在玻璃上，像被水浸過的油畫。他坐在桌前，手指懸停在錄音筆上方，那支TEACT-5000靜靜躺在牛皮紙袋中，紅燈一明一滅，節(jié)奏緩慢，如同某種呼吸。
他沒有開燈，只靠屏幕微光映照。尾戒貼著桌面，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熱。系統(tǒng)界面浮現(xiàn)在視野邊緣，半透明的藍框中寫著：
【檢測到異常數(shù)據(jù)波動】
【是否消耗500萬財富值進行深度解析？】
他沒動。
玫瑰花瓣擱在玻璃鎮(zhèn)紙下，干燥、蜷曲，邊緣泛黑。他記得上一秒它還在，完整如初?？删驮谒暤乃查g，那片花瓣突然抽搐般卷起，像是被無形火焰舔舐，轉眼化作一撮灰燼，無聲塌陷在紙面上。
林硯瞳孔微縮。
全城的燈光在同一刻閃爍了三下。遠處高架橋上的路燈依次明滅，仿佛電流被什么抽走了一瞬。他抬頭，窗外夜色依舊，但空氣里多了一種低頻震顫，像是地底傳來的聲音。
他伸手，將灰燼輕輕攏起，放入密封袋。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什么。然后，他用指腹輕觸尾戒，低聲說：“解析。”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財富值數(shù)字跳動：
【-5,000,000】
【數(shù)據(jù)重構中……】
辦公室中央的空氣開始扭曲。一道光束從天花板垂直落下，隨即展開為立體投影。泛黃的報紙頭版浮現(xiàn)，標題粗黑，帶著千禧年初印刷特有的顆粒感：
《影后蘇婉清夜墜天幕大廈，警方排除他殺》
林硯站起身，走近。
照片一張張切換。天幕大廈前廣場的地面被警戒線圍住，一道白線勾勒出人體輪廓。蘇婉清身穿銀色長裙，發(fā)絲散亂，一只高跟鞋遺落在三米外?，F(xiàn)場沒有掙扎痕跡，也沒有目擊者。
但下一幀畫面讓林硯腳步一頓。
監(jiān)控截圖放大，時間顯示為凌晨1:17。蘇婉清站在大廈側門廊下，正與一名男子交談。那人背對鏡頭，身形修長，右手抬起時，袖口露出一枚黑曜石袖扣，在夜燈下泛著幽光。他說話時，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擊掌心，一下，兩下，三下。
林硯的尾戒突然發(fā)燙。
他調出系統(tǒng)日志，確認數(shù)據(jù)來源為“原始音頻波形逆向重構”，非網(wǎng)絡抓取，亦無外部信號注入。這意味著——這些信息來自錄音筆本身，是聲音殘留的物理痕跡被系統(tǒng)還原而成。
他放大那枚袖扣。黑曜石表面有細微裂紋，呈蛛網(wǎng)狀。這枚袖扣，他從未見過，卻又莫名熟悉。
投影繼續(xù)推進。卷宗末頁，一行手寫小字被系統(tǒng)自動標注：
“證人岑某已被封口。”
字跡潦草，墨水暈染，像是匆忙寫下。
林硯低聲重復：“岑某……”
話音未落，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
冷風灌入。
岑昭華站在門口，發(fā)梢滴水，肩頭濕透。她沒打傘，像是從雨里一路跑來。她目光掃過投影，掃過那張墜樓照片，最后死死盯住林硯。
“你從哪兒拿到的？”她聲音發(fā)抖，“這支錄音筆……是誰給你的？”
林硯沒回答。他關掉投影，光束消散，只剩屏幕幽光。
“你母親的名字，是蘇婉清。”他說。
“別碰這個名字。”她一步踏進，聲音驟冷，“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更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你拿著錢，翻她的遺物，像在查案？你算什么？”
林硯沉默片刻，從抽屜取出密封袋，將灰燼推到她面前。
“這是和錄音筆一起寄來的。”他說，“一片玫瑰花瓣。剛在我眼前燒成了灰。”
岑昭華呼吸一滯。她盯著那撮灰，手指微微顫抖。她緩緩伸手，隔著塑料袋觸碰灰燼邊緣，指尖停頓，像是確認某種觸感。
“這花……”她嗓音沙啞，“是我媽臨走前握在手里的。她葬禮上，有人偷偷塞給我一片干枯的玫瑰，說‘她走時，還想著光’。”
林硯看著她：“光？”
“她說，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子。”岑昭華抬頭，眼底泛紅，“你聽見錄音里那句話了嗎？‘別碰娛樂圈……他們不會放過……有光的地方……就會有……’你聽見了嗎？”
林硯點頭。
“那你為什么還要查？”她逼近一步，“你以為你是誰？正義商人？還是救世主？你用三億買下星輝，現(xiàn)在又翻二十年前的舊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蘇震霆為什么把股份給我。”林硯終于開口，“他咳著血說‘幫我女兒完成遺愿’，可他不知道，你姓岑。他托付的，是另一個女兒。”
岑昭華猛地后退半步。
“你查我？”
“我沒查你。”林硯盯著她，“是系統(tǒng)把信息拼出來的。蘇婉清死后第二天，蘇震霆注冊星輝影業(yè)。而你，岑昭華，獨立音樂人，玫瑰色唇膏，鎖骨釘鑲著微型吉他——你從不提父母，但從不接任何與‘天幕’相關的項目。你恨它。”
她沒否認。
窗外，一道閃電撕裂夜空。
剎那間，光穿透玻璃，照亮岑昭華解開的衣領。她因動作后仰，領口微敞，鎖骨下方，一枚星芒狀的胎記清晰浮現(xiàn)——五道細長光痕呈放射狀，邊緣微微發(fā)藍，像是被雷光激活。
林硯怔住。
他迅速調出手機，翻出《聲焰》手稿的掃描件。角落里那個歪斜的星芒圖案，與胎記完全吻合。線條、角度、比例，分毫不差。
“這個標記……”他低聲說，“你母親留下的？”
岑昭華抬手迅速拉緊衣領，胎記隱入陰影。她盯著林硯，眼神復雜，憤怒中混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震動。
“你到底是誰？”她問。
林硯沒答。
他左耳垂的小痣突然發(fā)燙，像是被電流刺了一下。與此同時，視野中一閃而過系統(tǒng)提示：
【隱藏任務觸發(fā)條件臨近】
文字隨即消失，如同被抹去。
辦公室陷入短暫死寂。
岑昭華深吸一口氣，聲音壓低：“我母親不是自殺。”
“警方結論是排除他殺。”林硯說。
“因為現(xiàn)場被處理過。”她冷笑，“她那天約了人談《聲焰》的終審，劇本里寫了資本操控藝人、洗腦造星計劃。她說‘這東西拍出來，會有人死’。結果當晚，她就從天幕大廈掉了下去。”
林硯想起監(jiān)控里那枚黑曜石袖扣。
“和她說話的男人……你見過嗎？”
岑昭華搖頭：“沒見過正臉。但我爸——蘇震霆——后來給我留過一句話：‘他們用血洗牌，但光不會滅。’”
她盯著林硯：“你查下去，只會引來他們注意。而他們，從不讓人活著退出。”
林硯看著她，忽然問：“昭華，是名字，還是代號？”
她一愣。
“蘇震霆在郵件里寫‘昭華……別讓她走母親的老路’。”林硯說，“他叫你昭華?？赡阈蔗?。你到底是他的女兒，還是……別的什么？”
岑昭華嘴唇微動，沒說話。
窗外又一道閃電劈下。
雷光中，她鎖骨處的胎記再次泛起極淡的藍光，轉瞬即逝。
林硯的尾戒劇烈震動，系統(tǒng)界面邊緣浮現(xiàn)一行小字：
【數(shù)據(jù)溯源請求已接收，等待響應】
就在此時，岑昭華突然抬手，一把抓過桌上的密封袋，將灰燼倒入掌心。她閉眼，指尖輕撫灰燼表面，像是在讀某種密碼。
下一秒，她猛地睜眼，盯著林硯：“這支錄音筆，不是我爸給你的。”
“不是？”
“是我媽藏的。”她聲音發(fā)緊，“她死前，把一支錄音筆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人。她說，只有當‘帶光的人’出現(xiàn)時，它才會啟動。”
林硯看著她：“你覺得……我是？”
岑昭華沒回答。她只是將灰燼重新封好，塞進衣袋，轉身走向門口。
“別再查了。”她說，“否則，下一個消失的，就是你。”
門關上。
林硯站在原地，尾戒仍在震動。系統(tǒng)提示悄然浮現(xiàn)：
【全息數(shù)據(jù)殘片留存率：7%】
【建議追加解析以解鎖記憶錨點】
他緩緩坐下，打開筆記本，新建文件夾，命名為：“蘇婉清案”。
光標閃爍。
他輸入第一行字：“黑曜石袖扣，敲擊節(jié)奏——三短，兩長，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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