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在牢房里炸響!沈硯的頭猛地偏向一邊,臉頰瞬間麻木,隨即是火辣辣的劇痛!咸腥的液體瞬間涌入口腔,嘴角破裂,鮮血混合著唾液順著下巴滴落。
“嗬”沈硯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眼前金星亂冒。但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沒有發(fā)出更大的慘叫。在巨大的痛苦中,他那屬于刑偵專家的意識卻如同冰冷的鏡頭,瞬間切換到最高倍的焦距!
目標(biāo)一:李三腰間令牌!
在被拖拽的瞬間,他目光如電,精準(zhǔn)地掃過李三因為動作而掀開的衣角下擺!一塊巴掌大小的深褐色木牌懸掛在其腰間!借著王彪手中油燈的光線,他清晰地看到了木牌上深刻著的、刷著黑漆的五個楷體字——
“臨江府獄丁”!
下方似乎還有一行小字,光線太暗,難以看清,但“丁”字后面的數(shù)字隱約像是個“七”?李三!編號七!身份確認(rèn)!
目標(biāo)二:木碗!
李三的拳頭如同雨點般落下!左臉!右肋!小腹!沈硯蜷縮著身體,用雙臂和肩膀盡量護住要害,每一次沉重的擊打都讓他痛徹心扉,喉嚨里涌上腥甜。他緊咬著牙,牙齦幾乎要咬碎,強行保持著意識的清醒!他的目光,如同最執(zhí)著的探針,穿透拳影和身體的劇痛,死死鎖定在李三剛才因為憤怒而隨手丟在活板門外地上的那只破木碗上!
那木碗邊緣豁口,沾滿陳年污垢,油膩發(fā)黑。但是!就在碗口邊緣一處相對干凈、沒有厚厚油污覆蓋的地方!借著油燈搖曳的光線,沈硯清晰地看到——幾道極其細(xì)微、顏色明顯比周圍陳年木色淺淡許多、帶著清晰濕潤木紋的——新鮮刮痕!而就在其中一道刮痕的凹槽里,正卡著一小撮和沈硯手中那粒一模一樣的——淺黃色新鮮木屑!
果然!來源是它!這只新?lián)Q不久、邊緣尚未完全磨平的木碗!
“目標(biāo)三:王彪的反應(yīng)!”
沈硯忍受著狂風(fēng)暴雨般的毆打,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李三拖拽著撞擊牢門柵欄。他目光的余光卻死死鎖在牢門外的王彪身上。王彪抱著胳膊,獨眼冷漠地看著,嘴角甚至掛著一絲享受般的殘酷笑意。當(dāng)沈硯的目光掃過他時,他非但沒有制止李三的暴行,反而微微揚了揚下巴,那眼神仿佛在說:打!往死里打!這就是不識抬舉的下場!囂張、殘忍、視人命如草芥!此人性格暴虐,貪婪成性,且對犯人生死毫不在意,是必須重點警惕的危險人物!
“媽的!沒錢的窮鬼!浪費老子力氣!”李三打得氣喘吁吁,見沈硯已經(jīng)如同爛泥般癱軟下去,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這才罵罵咧咧地停了手。他嫌惡地甩了甩沾上血污的手,對著沈硯啐了一口濃痰:“呸!晦氣!”然后撿起地上的木勺,看也不看,將桶里剩下的糊狀物胡亂倒進(jìn)沈硯牢內(nèi)的破碗里,湯汁濺了沈硯一身。
“行了!跟個死狗較什么勁!”王彪不耐煩地?fù)]揮手,仿佛驅(qū)趕蒼蠅,“關(guān)門!走!別耽誤工夫!”他提著油燈,轉(zhuǎn)身就走。
李三趕緊關(guān)上活板門,落鎖。他瞥了一眼牢內(nèi)蜷縮在污穢中、生死不知的沈硯,臉上露出一絲解氣的快意,小跑著跟上王彪的腳步。兩人的腳步聲和昏黃的光暈,漸漸消失在甬道深處,重新將死寂和黑暗還給了這片人間地獄。
牢房內(nèi),只剩下沈硯粗重、痛苦到極致的喘息聲,以及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牢獄惡臭的死亡氣息。
劇痛如同潮水般從全身各處涌來,尤其是臉頰、肋骨和小腹,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谇焕餄M是血腥味,左眼被額角流下的鮮血糊住,視線一片模糊的暗紅。
然而,就在這瀕死的痛苦和黑暗中,沈硯那沾滿血污和污泥的右手,卻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著。他的動作微弱而精準(zhǔn),避開了嘔吐的污物和骯臟的稻草。
指尖,觸碰到了一小片粗糙、濕潤的東西。
正是剛才李三毆打他時,他被拖拽倒地、臉貼著地面時,用盡最后一絲清醒和力氣,用指尖從牢門內(nèi)側(cè)、靠近活板門縫隙的泥地上,飛快摳起并藏入身下的一小撮——混雜著新鮮木屑的潮濕泥土!
他緊緊攥住了這撮泥土,如同攥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李三編號七”
“新木碗來源”
“王彪貪婪暴虐”
“木屑修繕”
一個個關(guān)鍵詞,帶著血與痛的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沈硯混亂而劇痛的腦海深處。他蜷縮在冰冷污穢的地上,身體因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意識在昏迷的邊緣反復(fù)掙扎。
但那只緊握著木屑泥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可怕的青白色,沒有絲毫放松。
希望,如同這粒木屑般渺小。
但生機,往往就藏在最深的絕望和微不足道的細(xì)節(jié)里。
“嗬小子還還活著么”隔壁,老胡那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幽幽傳來。
沈硯沒有回答,只是將那只緊握著木屑泥土的手,更緊地、更緊地貼在了冰冷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