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可抵千軍萬馬,放在班超身上一點都不過分。千軍萬馬開銷多大,但班超不需要開銷,他自己都說:[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可以換個方式理解,在西域,我讓他們打誰,他們就打誰。這是頂級謀略。所以對于班超來說,兵馬多少沒那么重要,他能橫掃整個西域主要還是靠膽識和謀略。
在東漢徹底放棄西域后,決定留下來的班超便孤立無援,除了西邊這幾個國家,其他的都投靠了北匈奴,所以班超接下來要怎么做?
他先是把西邊這些國家團結在一起,然后率各國湊出來的一萬兵馬直接攻下姑墨,斬殺七百多人。
接著打算趁熱打鐵,平定整個西域。于是上書漢章帝說:臣在西域已經待了好幾年,對這里了如指掌。如今西域大多國家都愿意跟咱混,就龜茲國和焉耆國不知好歹,而其中龜茲國比較難啃,其他小國不足為慮。臣這邊可以組織各國聯軍將其瓦解,陛下您不必動用大軍,也不必供應糧草,只求您將這份奏章讓大家進行商議,然后決定是否執(zhí)行。臣班超孤身一人,受神靈保佑還沒病倒,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西域重歸中國,看到陛下您高舉和平的酒杯和臣民普天同慶。
漢章帝看了班超的信,深為感動,并堅信可以成功。二話不說,從牢里拉了幾百囚徒,加上支援軍,共計一千人,火速支援班超。
不過班超接下來的推進并不順利,莎車國反叛、疏勒國反叛,朝中還被穿小鞋,所以沒有特別大的進展,基本上就是平疏勒、打莎車。
七年后,班超聚集于闐等國共計兩萬五千人,打算徹底解決莎車這個大麻煩,而龜茲國立馬聯合各國出兵5萬支援莎車。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班超召集各國將領說:兄弟們,咱們兵少,打不過啊。不如先撤,于闐往東,疏勒往西,各回各家。等半夜趁對方不注意,咱一起往回溜。
所有人都是懵圈狀態(tài),只見沒多久,有人就跑了,去報信了。一切都在班超掌控之中。
龜茲王得到報信后開心壞了,親率一萬騎兵在西邊坐等班超。而溫宿王率八千騎兵在東邊坐等于闐軍。發(fā)現沒有,調虎離山。
得到消息的班超秘密集結部隊在深夜直沖莎車軍營,莎車軍根本來不及反應,瘋狂潰敗,四散奔逃。班超帶人一路追著砍,斬了五千多人。莎車在驚恐中投降。
而此時的龜茲王還在琢磨,天都快亮了,這幫人怎么還沒來?這就是差距。
班超此戰(zhàn)威震西域,眾多國家紛紛臣服。旁邊的月氏國也想套近乎,于是派使節(jié)向班超提親。班超直接把他們扣了,你配嗎?月氏大怒,沒多久,便出兵七萬攻打班超。
所有人都慌了。班超表示:慌個毛線,他們人多能咋?長途跋涉千余里,還得翻山越嶺,后勤怎么可能跟得上?只要把莊稼全部收割,不讓他們搞到糧草。咱扛個幾天,他們就會自動瓦解。
不出意料,月氏大軍攻了幾次攻不下來,慌了,餓得慌。于是派人去找龜茲國買糧,這依然在班超的算計內。派去買糧的采購部隊半路上被全部截殺,然后將人頭送到敵軍大營。月氏主將大驚,立馬派人請罪投降,請求班超放他們一條生路。
班超微微一笑:回去吧。
從此,月氏對漢朝尊敬無比,年年進貢。
沒多久,除了焉耆國、危須國、尉犁國,其余各國紛紛附漢,朝廷再設西域都護府,都護為班超。
這幾個沒歸附的是因為當年的西域都護陳睦是他們殺的。班超征調龜茲、鄯善等八國,共幾萬人攻打焉耆,將焉耆、尉犁等國王引到陳睦故城,直接誅殺,斬殺、俘虜兩萬余人。至此,西域五十余國全部附漢。
為了表彰班超的功績,朝廷封其為定遠侯。
班超統(tǒng)一西域,耗時22年。9年后,生命的最后一個月回到洛陽,將一生奉獻給西域、奉獻給祖國,他確實完成了自己的夢想,而代價,是他的一生。但絲綢之路的貫通、西域的回歸,如此豐功偉績,足以讓班超感到欣慰。
班超橫掃西域時,還有一個人立了大功,相當于給班超統(tǒng)一西域送了個大助攻。因為這個人把北匈奴滅了。
公元87年,北匈奴被鮮卑打得一蹶不振,優(yōu)留單于都被砍了。隨后又接連遭受自然災害,不斷有人向南匈奴投降??粗傺僖幌⒌谋毙倥?,南匈奴單于打算將其兼并,于是上書東漢朝廷,請求攻打北匈奴,徹底消除北方邊患。
此時的皇帝是剛剛繼位的漢和帝劉肇,才十歲,所以主政的是竇太后。竇太后將南匈奴的奏章交給耿秉。
耿秉表示:此乃天賜良機,應該批準。
但尚書宋意堅決反對,表示:當年光武帝的策略是讓蠻夷之間互相攻擊達到平衡。鮮卑攻擊北匈奴無非是想拿戰(zhàn)果換我們的賞賜。如果讓南匈奴統(tǒng)一后返回王庭,之前的平衡必然被打破,邊疆會再次遭到劫難。所以不能答應。
不過此時有人主動請纓要出擊北匈奴,戴罪立功,他是竇太后的哥哥竇憲。這哥們是那種誰見了都要繞著走的人,因為跟他沾上邊準沒好事,他看你不爽就削你,你不服就削壞你,你還不能有脾氣,因為人家的妹妹是如今的掌權者。
他能無法無天到什么地步呢?當年漢章帝在位時,他就欺負人家妹妹,差點讓剁了。如今自己成了太后的哥哥,更是囂張起來無極限,他覺得自己妹妹權力大了,得盯著,防止她或她身邊的人對自己不利。這一盯,還真讓他發(fā)現了問題。一個帥小伙經常被竇太后召見,都鄉(xiāng)侯劉暢。
竇憲琢磨:這小子將來肯定會分割自己的權力,留不得!直接派人做了他。
刺殺親貴,死罪!何況還是竇太后看上的人,徹查!沒多久,水落石出,兇手就是竇憲。
竇太后立馬將竇憲關了禁閉。竇憲也發(fā)現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犯的死罪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妹妹也保不了自己。竇憲立馬請奏:要出擊北匈奴,贖回死罪。
竇太后也不想讓他死,頂著所有大臣們的反對聲音,讓竇憲北伐,將功贖罪。不過朝廷上下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幾乎所有人都討厭的不良青年打起仗來不是一般的猛。
竇憲被任命為車騎將軍,征調國內兵團以及南匈奴和羌人軍隊共同出征。竇憲、耿秉率軍出朔方雞鹿塞,鄧鴻率軍出稒陽塞,南匈奴出滿夷谷,三軍在涿邪山會師。
竇憲派副將率一萬南匈奴精銳騎兵在稽落山大戰(zhàn)北匈奴,北匈奴瘋狂潰敗,而三路大軍早已嚴陣以待,對著潰敗的北匈奴邊追邊砍,一路追到北鞮海,共斬殺一萬三千人,俘獲家畜上百萬,前后投降共八十一個部落二十多萬人。此戰(zhàn)將北匈奴徹底打崩。
大勝之后,竇憲、耿秉登上燕然山,讓班固在石碑上刻寫流傳至今的《封燕然山銘》,宣揚大漢國威。然后凱旋而歸。
這場大勝不光可以頂罪,而且還超了。竇太后將竇憲提拔為全國最高軍事統(tǒng)帥大將軍,位于三公之上,死囚秒變東漢第一權臣。
隨后兩年,在竇憲和南匈奴的接連轟炸下,奄奄一息的北匈奴被打得連呼吸都沒了,長達三百年的北方第一大敵倒下。然而,另一個更為強大的敵人正在悄悄崛起,在北匈奴土崩瓦解之時,迅速席卷了蒙古高原,成為接下來的草原霸主——鮮卑。
但不光是鮮卑,對于此時的東漢朝來講,更要命的問題出現了——羌亂。以至于為了平亂,只能再次選擇全面放棄西域。直到二十年后,班超的兒子班勇又玩了一次橫掃西域才再次把西域收回,一直維持到東漢末年。
羌人內附的問題在光武帝統(tǒng)一之前就已經出現,畢竟隨著氣候變冷,青藏高原凍得受不了,所以越來越多的羌人跑到涼州,甚至關中地區(qū)。而羌亂大致有三方面原因。
第一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羌人涌入,土地和資源不夠分了;第二是漢朝的官吏、豪族沒把人家當人,各種勞役,各種剝削;第三是西北地區(qū)的自然災害,這些沒錢沒地位的羌人根本無法抵抗。歸根結底,就是羌人沒法活了,反了。
第一次羌亂,從青藏高原波及到華北平原,用了12年才平定,國庫被掏空,死亡百姓不計其數。第二次羌亂,用了5年平定,說明有了經驗,但同時,發(fā)財的經驗也有了。涼州豪族在利益的驅使下會聯合羌人對抗國家,而國家撥的巨額平叛資金卻源源不斷的裝進某些官員和將軍的口袋里,而且形成了通到頂的利益鏈。上面有人,我光明正大貪污都沒事。
將領們都在忙著搞銀子,部隊一片混亂,所以平亂的周期拉長了、士兵的傷亡加大了,東漢的羌亂已經不是單純的漢羌矛盾了,而是在利益的驅使下形成一個讓國家不斷衰落、讓百姓不停遭殃的惡性循環(huán)。這些國家的“頂梁柱們”已經成了一堆蠶食國家的蛀蟲。所以,羌亂怎么平?
朝廷倒是找到了應對方式,用涼州本地人對付羌人,給他們職位,給他們權力,鼎鼎大名的“涼州三明”都是本地人。但有個問題,涼州將領、涼州兵管涼州人,很容易形成當地利益集團,只要軍隊統(tǒng)帥能力強,是完全能夠一呼百應的。萬一鬧點事,國家還管得了嗎?
你可以在平亂后解除涼州三明的兵權,但如果遇上臭不要臉的,該怎么辦?
董卓就說了,我底下這幫人揪住不讓我走啊,我一走,他們指定鬧事。你朝廷有辦法嗎?并沒有。
鮮卑在北邊進行轟炸,南匈奴接連反叛,還有遍地都是頭上裹著黃巾的教徒在叛亂。涼州,朝廷還真不敢輕易管,這就是東漢崩塌的外部因素。
但和內部因素比起來是真的一點都不可怕,東漢內部已經腐爛到無法挽救的地步,而這一切,還得從東漢一個神奇的現象說起——皇帝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