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漢武大帝

一位功蓋千秋的皇帝，所有百姓給他的卻都是差評，因為你無論如何暴打匈奴、如何開疆拓土、如何肆意揮霍，真正為你買單的都是你的子民。

不過對于漢武帝來說，他并不在意人民什么感受，如何功蓋千秋、如何彪炳千古、如何留名萬世，顯然才是他最看中的。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個好皇帝？到底該夸還是該罵？縱觀中華文明四百多位皇帝，比他還有爭議的真不好找。他的功確實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而他的過，漢朝差點毀滅都不足以體現(xiàn)。所以我們從他的功和過來看看這位神奇皇帝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皇帝。

漠北之戰(zhàn)，北方第一大敵匈奴被干翻，漢武帝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把能看到、想要的地方統(tǒng)統(tǒng)來個大掃蕩。

先平南越，再滅東越，又將西南夷逐個掃平。南邊的掃蕩完了，發(fā)現(xiàn)北邊的朝國半島還挺好，直接推掉。一圈打下來，沒什么太大難度，這種戰(zhàn)斗和前面打匈奴比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派去攻打的也不是正規(guī)軍，基本全是假幣犯。有了軍功就可以免罪，假幣犯打得比正規(guī)軍還賣力，還不用發(fā)工資。漢武帝不光會花錢，會掙錢，還會省錢。

這些地方打下來后，漢武帝開始大量移民，改善交通，把它們完美融合到中華文明的版圖內(nèi)，整個帝國的疆土面積翻了將近一倍，大到光郡就一百多個。漢武帝覺得太多，不好記，于是重新規(guī)劃了十三個大區(qū)，每個大區(qū)設(shè)一個刺史，每個刺史管理好幾個郡。不過這時候的刺史也就起個監(jiān)管作用，等到東漢末年，刺史才會有真正的權(quán)力，能夠終結(jié)漢朝四百多年江山的權(quán)力。

當年張騫從西域回來后跟漢武帝說過，大宛有寶馬，出的汗和血一樣，跑起來賊猛，騎上賊拉風。漢武帝當然想騎，于是派人拉著金馬去大宛交換，結(jié)果被拒絕了。漢武帝當然不能忍，于是讓自己的新小舅子李廣利去滅掉這個不知死活的大宛國。

李廣利當下表示沒問題，帶著數(shù)萬地痞流氓直指大宛，可是，一趟四千多里，所以李廣利還沒到大宛，幾萬人就只剩下幾千人了，只能往回走。回到敦煌一清點，就幾百人了。

漢武帝聽到消息后憤怒至極，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不過罵歸罵，大漢的面子必須找回來，一年后，漢武帝又征集了六萬人、十多萬牛馬和各種補給，浩浩蕩蕩再次出征大宛。這次的大陣仗直接把沿途的一些小國嚇壞了，根本不敢阻攔，到了大宛也沒咋打?qū)Ψ骄屯督盗?。但路上一個來回又是死傷無數(shù)。為了一匹馬，葬送十萬人。而遠征大宛一路上的開銷對百姓來說又是多大的負擔。

如今的國家已經(jīng)讓他折騰的氣都喘不過來了，但漢武帝依然表示：都給我振作起來，趕緊交錢！我修仙得用錢、巡游得用錢、去泰山封禪得用錢、求丹藥得用錢、建陵墓得用錢、修宮殿得用錢……反正啥都得用錢，但百姓已經(jīng)沒錢了怎么辦？強行征收。

此時漢朝的酷吏橫行，對百姓極度壓榨，比當年的秦朝還嚴重的多，流民遍地、盜匪橫行、起義不斷，而漢武帝處理這些問題的方式是鐵腕鎮(zhèn)壓。但根本就壓不下去，全國人民都活不了了，一片一片的死，怎么鎮(zhèn)壓？

民間混亂不堪，宮內(nèi)也即將面臨一場極端恐怖和血腥的超級大亂。由于漢武帝極度迷戀修仙，什么女巫、法師等大忽悠全部跳出來聚到長安，整個宮內(nèi)乃至整個長安城都刮著陰森森的妖風。這幫騙子妖言惑眾，無所不為，還搞出了“巫蠱之禍”，就是看誰不爽，就做個木偶，扎他、燒他、詛咒他。

后來幾乎人人房間里都有這玩意兒，絕對一舉報一個準。漢武帝就收到了大量舉報，有人詛咒他，毫無疑問全部滅族。我們熟悉的公孫敖、公孫賀都是巫蠱之禍的受難者，全被滅族。

后來太子劉據(jù)也被舉報了，被迫發(fā)動政變，上演了父逼子反的悲慘劇情。政變失敗，整個衛(wèi)家被滅族，凡參與政變的統(tǒng)統(tǒng)滅族，無數(shù)官員、嬪妃、宮女、百姓都被波及。

太子是被迫造反的，漢武帝當然清楚，所以有個疑點，也是后世無數(shù)人爭論的疑點——漢武帝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殺劉據(jù)？如果真的要他死，為什么會給他平反？為什么平反之后將可能獲利的人統(tǒng)統(tǒng)殺絕？所以很多人認為漢武帝并不想讓太子死，殺了那些獲利者，是為了給太子報仇。

其實深入了解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太子造反前，他的勢力就已經(jīng)挨個被敲掉，公孫敖、公孫賀都是太子黨。而且如果想讓太子活，漢武帝有無數(shù)辦法，比如平叛時下一道命令。

或許他糾結(jié)，他不舍，但打掉太子，是一場預(yù)謀已久的大陰謀。動機是什么？彪炳千古、留名萬世，他的人生要如何收尾？漢朝接下來的路要怎么走？得由他劉徹來決定，不是太子。而掌權(quán)的外戚李廣利、劉屈髦也被滅族，無非是為他接下來的路掃清障礙而已。但漢武帝究竟想怎么做？

他下達了歷史上著名的《輪臺罪己詔》，向全國人民公開檢討，是真的檢討嗎？當然不是，只是告訴大家未來的路要怎么走，但自己死后誰來主導呢？霍光，當年霍去病從老家?guī)н^來的弟弟。繼位的是漢武帝最小的兒子，8歲的劉弗陵。擔心出現(xiàn)呂雉的問題，把他媽鉤弋夫人率先帶走。安排妥當后，公元前87年，漢武帝駕崩，享年70歲，在位54年。

所以你心中的劉徹是不是好皇帝？思想的一統(tǒng)（獨尊儒術(shù)）、擴張一倍的疆域、打翻草原霸主匈奴、絲綢之路的開通、東方大國的屹立、漢民族的不朽，國企、貨幣、統(tǒng)治系統(tǒng)、經(jīng)濟改革……還有我們沒有說到的興修水利、擴大農(nóng)田、堵黃河決口等等，漢武帝的功是真的大到無法形容。

而他的過，揮霍無度、奴役萬民、嚴刑峻法、酷吏橫行，為了彪炳千古，一場巫蠱之禍波及四十萬人。為了泄憤，隨手將史官司馬遷打入死牢，讓后世無數(shù)人不平。當年嬴政做過的事他一件不落，嬴政沒做過的他做了一堆。

所以，這就是漢武帝劉徹，也好，也不好。但不可否認，劉徹對中華文明的貢獻之大不亞于嬴政。秦皇漢武之于炎夏，猶如帝國雙璧之于大漢。

漢武帝指定的輔政大臣并非只有大司馬、大將軍霍光一人，還有三個，有擅長政治的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擅長經(jīng)濟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不僅全乎，還能互相制衡。但權(quán)力這東西，上癮。而且你霍光憑什么能當一把手呢？

我們先解釋下霍光的職位到底有多大？大司馬、大將軍、領(lǐng)尚書事。大司馬、大將軍算是軍權(quán)一把手，尚書在漢武帝時期從一個小秘書逐漸變成了超越丞相的存在。所以霍光無論是軍權(quán)還是政權(quán)都把在手里。

然而之前的霍光沒有任何名氣，沾了他哥霍去病的光，才給漢武帝當了個小秘書而已。但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這個小秘書可不簡單，能在漢武帝身邊呆三十年，還能活下來的，這個人得多有城府！

唯一能和霍光扳手腕的金日磾，在漢武帝駕崩不久就病逝了。另外兩位想扳倒霍光的，霍光輕而易舉就反殺了，還有長公主和燕王劉旦，根本就不是對手?；艄鈴氐转殧埓髾?quán)，權(quán)傾朝野。

8歲繼位的漢昭帝（劉弗陵）在21歲就駕崩了，沒留下兒子，所以下個皇帝該選誰？挑來挑去，選中了18歲的昌邑王劉賀，但這哥們絕對是個“人才”，聽說自己當皇帝了，開心壞了，一路狂飆，把馬全部跑死。到了長安，手下（龔遂）跟他說：你雖然是來繼承皇位，但也是來奔喪的，你得哭。結(jié)果劉賀表示：喉嚨疼。

當了皇帝就更不用說了，荒淫無度。不光愛玩，還一點不上道，他并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所以只當了27天的皇帝?；艄鈴U他的時候，給他列了一千一百二十七條罪狀，反正一天不是犯錯，就是在犯錯的路上。

無論從哪方面衡量，廢劉賀，不算錯誤決定。但霍光廢帝意味著什么？權(quán)臣干政，人家已經(jīng)是實際意義上的皇帝了，但門面還得有，所以下一個皇帝該選誰？

有位叫丙吉的大臣推薦了一位，18歲的劉病已。當年巫蠱之禍，太子劉據(jù)全家被殺的時候，唯獨這個嬰兒活了下來，讓他活下來的正是這位舉薦他當皇帝的人。

霍光同意了，因為確實沒啥人選了，這孩子又小又沒啥勢力，好控制。但劉病已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的隱忍和城府甚至不亞于年輕時的霍光。

見了霍光比親爹還親，所有決策統(tǒng)統(tǒng)要請示霍光?；艄獾南眿D把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皇后許平君毒死，他也不發(fā)怒，反而把霍光的女兒霍成君立為皇后。忍了整整六年，霍光去世了。劉病已用帝王的規(guī)格將他厚葬，因為此時的權(quán)力還在霍家人手里。

接著通過一系列手段把霍家人的權(quán)力統(tǒng)統(tǒng)架空，握在了自己手里?？粗鴻?quán)力一點點被奪走，霍家人坐不住了，打算政變。但他們已經(jīng)不是對手了，當然還沒開始，密謀就泄露了。自殺的、腰斬的，霍家人全軍覆沒。

當然，隱忍也好，城府深也好，漢宣帝（劉病已）是正兒八經(jīng)的好皇帝，漢朝在霍光和他的治理下，不僅重新活了過來，還迎來了繼文景之治后的第二個盛世——昭宣中興。而且他還把匈奴問題徹底解決了。

再看看老熟人匈奴最近過得有多慘。匈奴和車師國結(jié)盟，打算要滅烏孫，烏孫派人來求援，13萬漢軍兵分五路和烏孫合擊匈奴。匈奴得到消息，嚇壞了，趕緊向北撤退。所以五路大軍出去沒啥戰(zhàn)果，多點的斬獲一千多，少點的也就十幾個。但烏孫國那邊直接捅了匈奴老窩，俘虜四萬人，收獲牛羊駱駝七十萬。

烏孫這么狠，匈奴肯定要報復，所以沒多久，壺衍鞮單于親率大軍報復烏孫，結(jié)果回的時候突然狂降大雪，凍死的、雪埋的，幾乎全軍覆沒。曾經(jīng)的草原霸主猶如受傷的猛虎，以前被他支配的部落紛紛跳出來對他進行撕咬。丁零、烏桓、烏孫，都在痛打落水狗。更雪上加霜的是沒多久，匈奴又發(fā)生了可怕的大饑荒，人民牲畜直接沒了百分之六七十。

然而還沒完，十多年后，匈奴開始內(nèi)斗，直接分散為五個勢力，五個單于互相攻打互相錘，一打就是好幾年。呼韓邪單于被他哥郅支單于擊敗后，一琢磨干脆抱大腿得了，于是投了漢朝，后來這哥們還娶了王昭君。從此，匈奴分為南匈奴和北匈奴。南匈奴當了漢朝小弟，北匈奴則在未來幾百年一路向西，給其他文明帶去了意想不到的“驚喜”。

除了匈奴，漢宣帝把西域也擺平了。設(shè)了西域都護府，負責保護西域三十六國的安全，加上后來歸附的烏孫國，漢王朝的疆域正式擴張完畢。

從漢高祖劉邦到漢武帝劉徹再到漢宣帝劉病已，漢朝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風雨雨，一步步走向完善，最危險的時刻度過了，該經(jīng)歷的也經(jīng)歷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此時的漢朝都穩(wěn)得一批。但沒人會想到，漢朝即將面臨一場沒有戰(zhàn)斗、沒有血腥的驚天大變。而更沒人敢想，這場驚天大變直接把看起來穩(wěn)如泰山的強大王朝變沒了。這一切還要從漢宣帝為了安撫他兒子、讓皇后送過去的一個宮女說起，這個宮女的名字叫王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