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丹一驚:“怎地有如此好馬!”見那馬奔跑時猶如足不踐土,一形十影,當真是追風逐電,超光越影,頃刻間,紅馬與乘者已縮成一團灰影。
王怡丹善于相馬,雖只一瞥,便知那是萬里挑一的烈焰馬。贊嘆良久,見馬力漸復,又小跑一陣,到了一個小村,只見一戶人家屋檐下站著一匹馬,遍身火炭,霜鬣揚風,身高腿長,神駿非凡,突然間一聲長嘶,清越入云,將王怡丹的坐騎嚇得倒退了幾步。王怡丹一看,正是剛才那匹烈焰馬,旁邊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正在刷馬。她心中一動,暗想:“我騎上了這匹駿馬,還怕趕不上雷哥?這樣的好馬,馬主必不肯賣,說不得,只好硬借。只是馬主多半不是尋常之輩,說不定武功高強,倒要小心在意。”
她自幼隨著父親王金童闖蕩江湖,諸般巧取豪奪的門道無一不會,無一不精。當下計算已定,從背包中取出火絨,用火刀火石打了火,將絨點燃,一提韁繩,拍馬向烈焰馬沖去,飛刀脫手,噗的一聲,釘上屋柱,已割斷系著烈焰馬的韁繩。這時所乘坐騎也已奔近,王怡丹左手將火絨塞入自己坐騎耳中,隨手提起行囊,右手一按馬鞍,一個“潛龍升天”,飛身跳上烈焰馬馬背。烈焰馬一驚,縱聲長嘶,如箭離弦,向前直沖了出去。
擲刀換馬,取囊阻敵,這幾下手勢一氣呵成,干凈利落,直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那大漢出其不意,呆了一呆。王怡丹的坐騎耳中猛受火灸,痛得發(fā)狂般亂踢亂咬,阻住那大漢當路。那大漢果是一副好身手,縱身躍過馬,直趕過來。這時王怡丹早已去得遠了,見有人趕出,勒馬轉(zhuǎn)身,囊里拈出一枚金元寶,揮手擲出,笑著說:“咱們調(diào)一匹馬騎騎。你的馬好,再補你個金元寶吧!”那大漢不接,大叫大罵,撒腿追來。王怡丹嫣然一笑,雙腿微一用力,烈焰馬一沖便是十余丈,只覺耳旁呼呼風生,身邊樹木一排排向后倒退,小村鎮(zhèn)甸,晃眼即過。
奔馳了半個多小時,那馬始終四足飛騰,絲毫不見疲態(tài)。不一會兒,道旁良田漸多,白楊處處,到了一座大鎮(zhèn)。王怡丹下馬到飯店打尖,此時相距奪馬之地已有四十多里了。
她對那馬越看越愛,親自喂飼草料,伸手撫摸馬毛,見馬鞍旁掛著一個包裹,適才急于趕路,并未發(fā)現(xiàn),伸手一提,只覺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見包里裝著一只鐵琵琶。
王怡丹暗想:“原來這馬是樂天居士家的,這事日后只怕還有麻煩。”再伸手入囊,摸出幾千信用點和一封信,封皮上寫著“白浩辰啟,厲緘”幾個字。那信已經(jīng)拆開了,抽出信紙,先看信紙末后署名,見是“萬瀾物流集團厲”七個字。王怡丹微微一驚,再一琢磨,反而高興起來,心想:“原來這人與厲老頭有瓜葛。我們正要找萬瀾物流的晦氣,先奪他一匹馬,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氣。早知如此,金元寶也不必給了。”再看信中文字,原來是催白浩辰快回去,說叫人送上名馬一匹,暫借乘坐,請他趕回與鈕尚福、鈕尚祿兄弟會合,一同保護要物回京。另有一筆大生意,要他護送去開封。至于白文娟是否被俠客黨所害,不妨暫且擱下,將來再行查察云云。
王怡丹心想:“白文娟是樂天居士的侄女,江湖傳言,說她被我們所殺,其實哪有此事?萬瀾物流又不知要護送什么要緊東西去開封?等雷哥救出來,咱夫妻伸手將這批貨拾下來。有仇不報非君子,那鬼一樣的武師引人來捉雷哥,豈能就此罷休?”想得高興,吃過了面,上馬趕路,一路雨點時大時小,始終未停。
那馬奔行如風,不知有多少坐騎車輛給它追過去了。王怡丹心想:“馬跑得這樣快,前面幾路人要是在哪里休息,一晃眼恐怕就會錯過。”正想放慢,忽然道旁躥出一少女,攔在當路,舉手一揚。那馬竟然并不立起,在急奔之際陡然住足,倒退數(shù)步。王怡丹正要發(fā)話,那少女已迎面行禮,說道:“公子在這里。”原來是莊無恙的書童瑩萍。王怡丹大喜,忙下馬來。
瑩萍過來接過馬韁,稱贊說:“雷夫人,你哪里買來這樣一匹好馬?我老遠瞧見是你,哪知眼睛一眨,就奔到了面前,差點沒能將你攔住。”王怡丹一笑,沒答她話,問道:“雷主任有消息沒有?”瑩萍說:“南北兄弟說已見過雷主任一面,大伙兒都在里面呢。”她邊說邊把王怡丹引到道旁的一座破廟里去。
王怡丹直奔進廟,見大殿上莊無恙、菩真、王萬戶、向南、向北等幾路人都聚在那里。眾人見她進來,都站起來歡然迎接。
王怡丹向莊無恙行禮,說明自己心急等不得,先趕了上來,請委員長恕罪。莊無恙說:“你牽掛雷主任,那也是情有可原,不遵號令之罪,待救出雷主任后再行論處。石執(zhí)法,請你記下了。”石春峰答應了。王怡丹笑靨如花,心想:“只要把雷哥救回來,你怎么處罰我都成。”忙問南北兄弟:“你們見到雷哥了?他怎么樣?有沒受苦?”
向南說:“昨晚我們兄弟在尼雅鎮(zhèn)追上了押著雷主任的鷹爪子,他們?nèi)硕?,我們只怕打草驚蛇,沒有動手。夜里我在窗外張了張,見雷主任睡在床上養(yǎng)神,他沒見到我。屋里守得很緊,我就退出來了。”向北說:“萬瀾物流那批武師和鷹爪子混在一起,我數(shù)了一下,武功不錯的,總有十個人的樣子。”
說話間,蘇亦川從廟外進來,見到王怡丹,不禁一怔,叫了聲“怡姐”,然后向莊無恙稟告:“那群哈薩克人在前邊溪旁搭了帳篷,守望者手執(zhí)刀槍,看得很嚴。白天不便走近,等天黑了再去探看。”
忽然間廟外車聲轔轔,有一隊人馬經(jīng)過。瑩萍進來稟告:“過去了一批車隊,一名軍官領著二十名士兵押隊。”說罷又出廟守望。
莊無恙和眾人計議:“此去向東,人煙稀少,正好行事。只是這隊官兵和那些哈薩克人不知要干什么,咱們搭救雷主任之時,他們說不定會伸手干擾,倒是不可不防。”眾人稱是。
菩真說:“杜老師說她師弟蔡錦昂武功了得,咱們在江湖上也久聞八臂無常的大名。這次捉拿安瑞是他領的頭,那再好不過,便讓我來斗他一斗。”莊無恙說:“道長的狂風快劍迅捷無倫、冥王劍法獨步武林,這回不能放過了這個罪魁。”王萬戶說:“杜姐姐雖已和她師弟絕交,但她為人最重情義,幸虧她還未趕到,否則咱們當著她的面殺她師弟,總有些礙手礙腳。”向南說:“那么咱們不如趕早動身,預計明早五七點,就可趕上雷主任。”莊無恙說:“好。南北兄弟,這批鷹爪子和武師的模樣如何,手上功夫如何,請你們對各位細說一遍,明天動起手來好先有打算。”
南北兄弟一路跟蹤,已把武警官兵和萬瀾武師的底細摸了個相差不離,當下詳細說了,又說:“雷主任晚上與鷹爪子同睡一屋,白天坐在大車里,手腳都上了銬鐐。大車布簾遮得很緊,車旁兩個硬爪子騎了馬不離左右。”
菩真問:“那蔡錦昂是何模樣?”向北說:“他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魁梧,留一叢短胡子,模樣倒硬是要得。”向南說:“道長,咱們話說在先,我哥兒倆要是先遇上他,就先動手,你可別怪我們不跟你客氣。”菩真笑著說:“好久沒遇上對手了,手癢得厲害。萬戶,你的太極劍想不想開張呀?”王萬戶微微一笑說:“這蔡錦昂讓給你們,我不爭就是。”
各人磨拳擦掌,只待廝殺,草草吃了點干糧,便請委員長發(fā)令。莊無恙盤算已定,說道:“那群哈薩克人未必和警員有什么勾結(jié),咱們趕在頭里,一救出雷主任,就不必理會他們。蘇學士,你也不用再去查了,你與阮隊長明兒專管截攔官兵,只不許他們過來干擾便是,無需多傷人命。”阮橫波和蘇亦川答應了。莊無恙又說:“陳隊長、石執(zhí)法,你們兩位馬上出發(fā),趕過鷹爪子的頭,明兒一早守住峽口,不能讓鷹爪子逃過峽口。”陳一帆、石春峰兩人應了,出廟上馬而去。
莊無恙又說:“道長、南北兄弟,你們?nèi)粚Ω毒瘑T;萬戶哥、徐隊長,你們兩位對付萬瀾武師;怡姐和瑩萍去搶雷主任的大車。我在中間策應,哪一路不順手就幫哪一路。樊隊長你就在這里留守,如有敵人向東去,設法阻擋。”各人都答應了。
分派已定,眾人出廟上馬,和樊碩壯揚手道別。大家見了王怡丹的烈焰馬,無不嘖嘖贊賞。王怡丹心想:“這馬本來該當送給委員長才是,但雷哥吃了這么多苦,等救了他出來,這匹馬給他,也好讓他歡喜。”
臨行前,莊無恙問蘇亦川:“那伙哈薩克人的帳篷搭在哪里?咱們彎過去瞧瞧。”蘇亦川領路,向溪邊走去,遠遠望去,只見曠曠廓廓一片空地,哪里還有什么帳篷人影?大家都覺得這群人行蹤詭秘,摸不準是何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