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大驚,無不慘然變色。樊碩壯、徐先鋒、陳一帆各挺兵刃,逼上前來?;糍Z佐達挺身而出,大聲說:“雷主任到敝莊來,事情是有的……”沈會會插嘴說:“那么便請引我們相見。”霍賈佐達說:“雷主任夫婦和這位蘇學士來到敝莊時,我們老莊主不在家,是兄弟派人去請醫(yī),這是雷夫人和蘇學士親眼見到的。后來六扇門的人到來,我們慚愧得很,沒能好好保護,以致雷主任給捕了去。莊委員長,你怪我們招待不周,未盡護友之責,我們認了。你要殺要剮,兄弟皺一下眉頭,不算好漢。但你們硬指我們老莊主出賣朋友,那算什么話?”
王怡丹走上一步,戟指罵道:“你還充好漢吶!我問你,你叫我們躲在地窖之中,如此隱秘的所在,若不是你們得了鷹爪子的好處,說了出來,他們怎會知道?”霍賈佐達登時語塞,要知郎瑤受不住激而泄漏秘密,雖是小兒無知,畢竟確是法爾霍莊的過失。
菩真向郎天揚說:“出事之時,老莊主或者真不在家。可是龍有頭,人有主,法爾霍莊的事,我們只能沖著老莊主說,請你拿句話出來。”這時縮在一旁的史可敬突然叫道:“是他兒子說的,他肯認么?”莊無恙走上一步問:“郎老先生,此話當真?”郎天揚豈肯當面說謊,緩緩點了點頭。群豪一片嘩然,更圍得緊了。有的向郎天揚橫眉怒目,有的瞧著莊無恙,待他示下。莊無恙側(cè)目瞧向史可敬,冷然說:“這位是誰,還沒請教閣下萬兒。”王怡丹搶著說:“他是鷹爪子,來捉雷哥的人中,有他在內(nèi)。”
莊無恙一言不發(fā),緩步走到史可敬面前,突然伸手,奪去他手中鋼穿,往地下一擲,將他雙手反背并攏,左手一把握住。
史可敬“啊唷”一聲,已然掙扎不脫。莊無恙這一下出手快得出奇,眾人都沒看清楚他使的是什么手法。史可敬武功并非泛泛,適才大家已經(jīng)見過,但被他隨手拿住,竟自動彈不得。這一來,不但法爾霍莊眾人聳然動容,連俠客黨員也各暗暗稱奇,他們只知道莊無恙是老委員長的外甥,師承莫高居士謝庭羿,到底功夫如何,誰也不知底細。
莊無恙喝問:“你們把雷主任捉到哪里去了?快說!”史可敬閉口不答,臉上一副傲氣。莊無恙駢指在他肋骨下“中府穴”一點,喝問:“你說不說?”史可敬哇哇大叫:“你作踐人,不是好漢……有種就把我殺了……”一句話沒喊完,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已直冒出來。莊無恙又在他“筋縮穴”上一點。史可敬這下可熬不住了,低聲說:“我說……我說……”莊無恙伸指在他“氣俞穴”上推了幾下。史可敬緩過一口氣說:“要解他到蘭京去。”王怡丹忙問:“他……他沒死?”史可敬說:“當然沒死,他是恒大府點名捉拿的要犯,誰敢弄死他?”
群豪大喜,都松了口氣,雷安瑞既然沒死,對法爾霍莊的恨意便消了大半。王怡丹顫聲問:“你……你這話……這話可真?”史可敬說:“我干嘛騙你?”王怡丹心頭一喜,暈了過去,向后便倒。蘇亦川伸手要扶,忽然起了驚懼之心,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王怡丹一頭倒在地下。樊碩壯急忙扶起,叫了聲:“怡姐!”橫目向蘇亦川白了一眼,覺得他不扶王怡丹,實在豈有此理。
莊無恙松開了手,對瑩萍說:“綁起來。”瑩萍從包裹中取出一條繩索,將史可敬雙手反背牢牢縛住。史可敬被點穴道雖已解開,但一時手腳酸麻,無法反抗。莊無恙高聲說:“各位,咱們救雷主任要緊,這里的賬將來再算。”群豪齊聲答應(yīng)。王怡丹慢慢醒來,坐在椅上喜極而泣,聽莊無恙這么一說,站了起來,樊碩壯扶住了她。
眾人走到廳口,霍賈佐達送了出來。莊無恙將出廳門,回身舉手,對郎天揚說:“多多叨擾,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咱們后會有期。”郎天揚聽他語氣,知道他們定會再來尋仇,心想:“老夫問心無愧,你們不諒解,我難道就怕了你們?”
樊碩壯叫道:“救了雷主任后,樊麻子第一個來斗斗法爾霍莊的英雄好漢。”徐先鋒說:“狗熊都不如,稱什么英雄?”郎安琪一聽大怒,喝道:“你罵誰?”徐先鋒怒道:“我罵不講義氣、沽名釣譽的老匹夫。”他胸口吃了郎天揚一拳,雖然身有鐵布衫功夫,未受重傷,但也吃虧不小,此刻兀自疼痛不止,再聽說雷安瑞為郎天揚之子所賣,更加氣憤。
郎安琪搶上一步,喝道:“你是什么東西,膽敢罵我爸爸?”徐先鋒說:“呸,你這丫頭!”他不愿與人家姑娘爭鬧,回頭就走。
郎安琪性如烈火,更恨人家以她是女流之輩而瞧她不起,聽徐先鋒叫她“丫頭”,而且滿臉鄙夷之色,哪里還忍耐得住?搶上一步,喝道:“丫頭便怎樣?”
徐先鋒怒道:“去叫你哥哥出來,就說我姓徐的要見見。”
郎安琪問:“我哥哥?”心下甚是奇怪。陳一帆說:“有種賣朋友,就該有種見朋友。你哥哥出賣雷主任,這會兒躲到哪里去了?”
郎安琪愕然不解,心想:“我哪里來的哥哥?”
霍賈佐達見郎安琪受擠,知道俠客黨誤會了史可敬那句話,事情已鬧得如此之僵,此時如把師父擊斃親子之事相告,未免示弱,倒似是屈服求饒,只得出頭給師妹擋一擋,當下高聲說:“各位還有什么吩咐,現(xiàn)在就請示下,省得下次再勞動各位大駕。”樊碩壯說:“我們就是要見見這位姑娘的哥哥。”郎安琪說:“你這麻子胡說八道,我哪有哥哥?”樊碩壯又被她罵一聲“麻子”,虎吼一聲,雙手向她面門抓去。郎安琪挺刀擋格,樊碩壯施展擒拿功夫,空手和她拼斗起來。
陳一帆雙鉤一擺,叫道:“這位兄弟,你我比劃比劃。”霍賈佐達只得答應(yīng)說:“請指教。”這邊阮橫波和埃莫利馬也叫上了陣,各挺兵刃就要動手。徐先鋒大喊:“賣朋友的兔崽子,再不給我滾出來,爺爺要放火燒屋了。”雙方兵器紛紛出手,勢成群毆。
郎天揚氣得須眉俱張,對莊無恙說:“好啊,俠客黨就會出口傷人、倚多為勝嗎?”
莊無恙一聲唿哨,拍了兩下手掌,群豪立時收起兵刃,退到他身后站定,一聲不發(fā)。郎天揚暗想:“這公子部勒群豪,令出即遵。我適才連呼住手,卻連自己女兒也不聽。”莊無恙說:“郎老先生,你責我們倚多取勝,在下就請郎老先生不吝賜教幾招。”郎天揚說:“那再好沒有。莊公子剛才露了這手,我們?nèi)寂宸?,真是英雄出在年少,老夫很想領(lǐng)教。莊公子要比兵刃還是拳腳?”石春峰陰森森說:“拐杖飛到梁上去了,還比什么兵刃?”此言一出,郎天揚面紅過耳,各人都抬頭去望那柄嵌在梁上的龍頭鋼杖。
忽一少女輕飄飄地躍起,右手勾住屋梁,左手拔出鋼杖,一個翻身,毫無聲息的落在地下,走到郎天揚面前,一腿半跪,高舉過頂,說道:“郎老先生,您老人家的拐杖。”這人是瑩萍,瞧不出她年紀輕輕,輕功竟如此不凡。
這么一來,郎天揚臉上更掛不住了。他“哼”了一聲,對瑩萍不理不睬,向莊無恙說:“莊公子,亮兵刃吧,老夫就空手接你幾招。”霍賈佐達接過瑩萍手中的龍頭鋼杖,低聲說:“師父犯不著生氣,跟他兵刃上見輸贏!”他怕師父中了對方激將之計,真以空手去和人家兵器過招,那是未打先吃三分虧。
沈會會低聲說:“委員長,他要比拳,你就用拳腳功夫勝他。”
沈會會得知雷安瑞未死,心即寧定,細察郎天揚神情舉止,處處透著忍讓,殊少敵意,雙方一動兵刃難免死傷,不如比拳腳易留余地。再者他已領(lǐng)教過郎天揚的伏魔杖法,實在是功力深厚,非同小可,自己與陳一帆以二敵一,盡管對方未出全力,兀自抵擋不住。莊無恙兵器上造詣深淺未知,可是適才見他出手逼供史可敬,手法又奇又快,大非尋常。他要莊無恙比拳,是求避敵之堅,用己之長。莊無恙說:“好。”對郎天揚一拱手,說道:“在下想請教郎老先生幾路拳法,請老先生手下留情。”
郎天揚說:“好說,莊公子不必過謙。”郎安琪走過來替父親脫去外套,低聲說:“這小子會點穴,爸爸你留點神。”說著眼圈兒紅了,她脾氣發(fā)作時火爆霹靂,可是對方人數(shù)眾多,個個武功精強,今日形勢險惡異常,她并非不知。郎天揚低聲說:“要是我有什么好歹,你上巴肯特找安德烈叔叔去,以后可千萬不能惹事了。”郎安琪一陣心酸,點了點頭。
米娜督率莊客,將大廳中心桌椅搬開,露出一片空地,四周添上巨燭,明亮如晝。郎天揚走到廳心,抱拳說:“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