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就停在三米開外的樹稍上……

它們死死的瞪著我，兩眼發(fā)出有幽綠鬼亮的光芒。

“沒事的，”外婆沒有抬頭，就已經(jīng)看穿了我的膽怯。

她躬身拾起一塊石頭，朝那些黑影丟過去。

“滾開，”隨著聲落石飛，那些黑影仿佛受了驚嚇。“嗡”的一聲，震翅急逃，黑影融進(jìn)了夜色中。

“外婆，”我戰(zhàn)兢的一咽唾沫：“我們，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外婆帶著我繼續(xù)往前走，不過這次，沒走幾步她就停下來了。

站在一個(gè)土堆的墳前，指著墳包對我說：“挖吧！”

“挖?。?rdquo;我有些難以置信：“外婆，這是別人的墳?zāi)箚幔?rdquo;

“埋在這里的，不是墳?zāi)惯€能是什么？”

外婆的話，把我嚇了一跳：“刨墳這種事，要是被村里人知道，肯定會指著我們婆孫的脊梁骨罵……”

村里人山建，即便是深仇大恨，也不會做出刨人祖墳的事情。

“怕什么？”

外婆不以為然：“都到了這，你還沒想到，這個(gè)墳是誰的嗎？”

“這，”

我還沒真沒想過，當(dāng)下經(jīng)由外婆提醒，我倒是回過味來。

村里人不會選在墳山下葬。即便有，那也是極少數(shù)。

從眼前的墳土來看，像是不滿一個(gè)月的新墳。

可近一個(gè)月來，吳家七口的尸體，還在鎮(zhèn)上的調(diào)查局。

而王端公一家，死在前天，就算昨天草草收殮，墳頭應(yīng)該比眼前的更新才對。

“這是當(dāng)初賒刀人的墳?zāi)梗?rdquo;

我驚愕的看向外婆。

“沒錯(cuò)，”外婆點(diǎn)頭寬慰：“所以他的墳，挖了也就挖了！”

“我，”我心里蒙生了膽怯：“外婆，掘墳畢竟是違法的，而且別人已經(jīng)入土為安，我看還是算了吧！”

“瞧你那點(diǎn)出息，”

外婆有些生氣，可是苛責(zé)之余，她話鋒急轉(zhuǎn)：“你就不想知道，這賒刀人，究竟是什么來歷嗎？”

這話瞬間引發(fā)了我的好奇：“它的來歷，很重要嗎？”

“出馬看事，如郎中斷癥，”外婆借話反問：“要是摸不清病由，又怎么能對癥下藥？應(yīng)邪布咒??？”

我恍然回過味來：“外婆，你要出山，重新開堂問事？”

“那些都是后話，”

外婆催促著：“你先挖開這墳再說。”

好奇的探索欲，最終戰(zhàn)勝了恐懼，我掄起鎬頭開始挖。

慶幸這只是個(gè)粗略堆砌的土墳，否則憑我余燒未退的無力感，還真的未必能將其掘開。

墳山上的那股陰森寒氣，讓我后背一陣發(fā)寒……不知道挖了多久，我累得滿頭大汗，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異響，顯然是碰到了包裹尸體的草席。

“挖到了，”我微有驚詫，棄了鎬頭后，直接上手。很快，就完整刨出了包裹賒刀人裹尸席。

沒錯(cuò)，就是他了！

我心里暗暗竊喜，因?yàn)樵缜耙苍牬謇锶苏f過，當(dāng)初是村長家隨意出了個(gè)草席，將賒刀人的遺體，草草收殮。

憑草席開始腐爛潮濕的摸樣來看，應(yīng)該不會有錯(cuò)。

“就是他了，”外婆捂住了口鼻示意：“把草席掀開吧！”

居然讓我一個(gè)人動手！？

我心里毛毛的，可還是戰(zhàn)兢掀開了裹尸的草席。

霎時(shí)間，空氣中似乎彌漫出了一股異味。

外婆忙不更迭的退了兩步，將口鼻捂的更緊。

可我鼻尖輕嗅，仿佛什么都沒聞到。

得益于風(fēng)寒腦熱的癥狀，讓我暫時(shí)喪失了嗅覺。

思緒間，外婆遠(yuǎn)遠(yuǎn)的舉著手電筒。

光源開始下沉，印照出了裹尸席里的尸骸。

那竟是一堆森白透黑的枯骨……

這一幕，看的我駭然心驚。

雖然我之前沒有接觸過尸體，但我一眼，就感覺到了違和。

“怎么了？”

外婆捂鼻問著：“是有什么不對嗎？”

“是啊，”

我俯身細(xì)看道：“也許我不是專業(yè)的刑偵人員，但我以前曾在一本課外讀物里看到過，一般情況下，埋在土里的尸體，要到8或9天后，才開始腐爛，大概2個(gè)多月后，就會腐爛成白骨。雖然也要參照環(huán)境因素。但幾乎可以斷定，骨頭風(fēng)化變脆，要10到15年。”

我能明顯看出，當(dāng)下挖出的尸骸，雖然裹尸的草席尚新，可這尸骸早就成了森然的白骨。

從骨質(zhì)的脆感來看，應(yīng)該有十五年了……

“怎么會這樣??？”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外婆。

“你說的沒錯(cuò)，”外婆額首證實(shí)：“其實(shí)，早在十五年前，那個(gè)賒刀人就已經(jīng)死了，如今回云門村討債索命的，只是它當(dāng)年留在陽世的命魂！”

“命魂？”

我雖然有些驚詫，可也明白，三魂之中，最邪不過命魂。

人們常說的三魂，可以歸納為，天魂，地魂，人魂、

當(dāng)然了，這人魂也是命魂的別稱，通常用于世間非人的生物。

比如，以老虎為例，虎死之后，它的三魂，就是天、地、命三魂。

世間生靈，其實(shí)萬物都在六道輪回之中。

佛家說眾生平等，這平等也是意指生靈萬物，都是以人，輪回的生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眾生都一樣。

比如這輩子做人，難保下輩子不會投身于豬狗。

所以本質(zhì)上，或許能說一句，都是一樣的生靈，沒有高低貴賤。

就在我思緒飛揚(yáng)間，外婆那邊已經(jīng)輕咳說道：“人死之后，七魄先散，三魂歸于三路……天魂是人性至善，死后歸于天道，由天上掌控，所以滿天神佛，都是慈眉善目，因?yàn)樗麄兌际翘旎攴馍?，只有至善良知?rdquo;

“這我知道，”

我忙聲接過話茬：“天魂，也被稱為靈智。相比于山間萬物生靈，比如豬狗牛羊，或是山間野獸，他們都沒有天魂。只有命、地兩魂輪回，所以玄門古人說的，狐貍拜月，求老天開靈智，指的就是山精野仙，修煉到了一定的程度，會積德行善，祈求老天爺，賜予靈智天魂。”

“沒錯(cuò)，”外婆欣慰的一笑：“那你知道地魂嗎？”

“地魂，其實(shí)就是世人常說的鬼，”

我接著外婆剛才的話茬：“人死之后，三魂歸于三路，地魂則是歸于地府，冥界陰司隨著道教的發(fā)展，也有了完整的一套體系……相傳，人在咽氣之后，地魂暫居當(dāng)?shù)氐某勤蜿幩净蛏缴駨R羈押，等頭七回魂夜后，會隨同生前善惡，由城隍陰差，將其送入九幽冥界，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地府。”

“如果說天魂是人性至善，那地魂就是人性中，至惡的一面，所以世人才會把地府鬼魅，想的猙獰獠牙，鬼相森然……”

“說的不錯(cuò)，”外婆并沒有補(bǔ)充，她真正想問的，是人魂，也就是命魂。

“你對人魂了解多少？”外婆問。

“命魂最邪，”

我知道：“一個(gè)風(fēng)水師，未必要精通抓鬼的手段，但一定要清楚命魂的邪性……而且命魂看似三魂之中，最無關(guān)緊要的一魂，可實(shí)際上卻是截然相反，三魂之中，命魂尤為重要……古人常說的，善惡只是一念之間，用在命魂之上，一點(diǎn)也不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