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聲音極大
里間的沈掌柜聽的一清二楚。
這下連抄本也不找了,笑呵呵的走出來道:“好你個宋三,嘴還是這么碎,編排人居然敢編排到正主面前了。”
說著,他沖葉欒努努嘴:“喏,你旁邊這位就是贈你家公子詩的葉童生,葉欒!”
聽到這話,不止宋三,就連好幾位旁邊看書的書生都齊齊側(cè)目看了過來。
顯然,葉欒之名傳播甚遠。
宋三鬧了個臉通紅,他也沒料到,公子命他找的正主居然就在身邊。
這也忒巧合了些!
好在他常年風(fēng)吹日曬,一張臉是曬的黢黑,此刻臉紅了也沒人發(fā)覺。
他厚著臉皮道:“實在抱歉葉公子,是小的私下編排,小的在這給你道歉。你可千萬別惡了我家公子,他對你還是很推崇的。”
“要不然,也不會巴巴的差我來給你買奉學(xué)。”
新鮮出爐的奉學(xué),按常例是五兩銀子。
這還是有價無市。
畢竟是督學(xué)親自編撰,每年書閣只會刊印百冊。
也就今年書山齋上的早,現(xiàn)在還能有空的。按往年,等到中秋再上時,那書山齋估計要排得人山人海,全是來買奉學(xué)的人。
之后再想找當年的奉學(xué),只能從各學(xué)子手中借閱或是抄書。
尋常學(xué)子是遍尋不得。
葉欒想客氣推辭,可心里終究舍不得。
他雖然有自信總能考上秀才,可有真題能提前練習(xí),早點考上秀才不香嗎?
良久。
葉欒沖宋三拱拱手算是道謝。
這宋小公子對他可是真不錯,又是送錢又是送教輔書的,生怕他來年考不上秀才。
反倒是讓他不知該如何張口賣詩了。
大不了一首詩少要點錢吧。
八兩一首。
差不多可行。
沈掌柜不知葉欒的心中計較,只是讓書童去取本新奉學(xué)過來。
他邊對葉欒道:“既然葉公子有奉學(xué),那不如就抄奉學(xué)?”
“別看書山齋能刊印新奉學(xué),抄本我們也收的。”
奉學(xué)印刷的雕版由提學(xué)道把持,每年只刊印百冊,成數(shù)后就銷毀。
之后書閣要想在賣,就只能賣抄本。其他書閣也是此理。
這也是督學(xué)想要惠及更多學(xué)子。
通過抄書,讓貧困學(xué)子也能看得起奉學(xué)。
不過,往常書閣都是將一本奉學(xué)拆成好幾頁,分給不同學(xué)子去抄。如此也能有抄出更多的奉學(xué)。
而買得起原本奉學(xué)的,也淪落不到去抄書過活。
能像葉欒如此幸運的人可不多。
沈掌柜自然推薦他抄奉學(xué)。
如此還不耽誤科考。
稍一細想葉欒也明白了沈掌柜的用心,如今微末,他實在想不到該用什么答謝,只能再次誠懇的拱手致謝。
“多謝沈掌柜,此間大義,葉欒無以為報,日后定將銘記于心。”
沈掌柜倒是渾不在意的擺著手,“葉公子言重,沈某雖說是儒商,到底是看重利益。別說什么恩不恩的,那日你若詩興大發(fā),也贈我一首詩便好了!”
說這話時,他明顯意有所指。
果然,剛付完奉學(xué)錢的宋三像是想到什么,面露急色。
匆匆的抓住身邊的葉欒:“葉公子,我家小公子向請你去府上一聚,您看可否?”
葉欒看天色,應(yīng)是午時剛過。府城坊市酉時關(guān)門。
中間四個小時,應(yīng)該夠去趟宋府。
葉欒可沒忘了明日便要去趙家接親,帶趙涵芝回鄉(xiāng)一事。
他急著掙錢不就是買彩禮嘛!
雖然婚事匆忙,可該有的三書六聘樣樣都得補齊,這些都是要花銀子的。
“好,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去吧。”
見葉欒答應(yīng),宋三咧嘴嘿嘿的應(yīng)下,忙不迭的拽著他出門上了宋府的馬車。
疾馳之下,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抵達宋府。
宋三在前引路,葉欒像是沒見過世面般的跟在后頭。
軒亭水榭,曲廊回橋。
一框一景,景景不同。
看到最后葉欒甚至有些麻木,該死的萬惡有錢人。
遲早有一天他也能住上這么大的宅子!
臨了快到宋小公子院中,宋三這才轉(zhuǎn)頭對他叮囑道:
“葉公子,稍后你若是看到什么,千萬別大驚小怪。”
“我家公子是府上獨子,自幼深受老爺厚望。四歲開蒙,六歲便請了五位舉人先生留府授課。”
“如今十歲剛下場便考得廩生,小公子難免幼兒心性,你莫見怪。”
好家伙,居然是十歲的廩生!
院試不同于童生試,可以算是正式科舉路。
院試可是一連三日都不許出考場。
考的不僅是學(xué)識,還有是身體素質(zhì)。
若是太過年幼,怕是撐不到第三日就要離場。就像葉欒,因為掏空了身體挨到第三日昏迷,被抬了出來。
宋陵一個十歲小兒,能支撐考完三日。
足見其身體素質(zhì)。
宋陵,正是宋府小公子名諱。
葉欒正點頭之際,跟著宋三踏進院中。緊接著就聽到陣顫巍巍的蒼聲痛嚎。
“哎喲喲,我的小祖宗,你快停下,老夫一把老骨頭哪經(jīng)得起你這般折騰!”
“別動手,別,君子動口不動手??!”
“啊,老夫的胡子!”
葉欒沒想到,自己剛進門就瞧見這么幅場面。
早上見過的那位宋小公子,此刻竟如頑童般騎在一位老人身上,一手揪著身青衫老學(xué)究,一手捏著個眉須經(jīng)過打理的儒雅男人。
至于旁邊,還有兩個急得上躥下跳,嘴里不停念叨著危乎哀哉的夫子。
宋三也看到了這一幕。
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雙眼閉了閉,破罐子破摔的想,葉公子應(yīng)該不是那些酸文腐儒,他的詩連公子都喜歡。
不可能會抨擊他,不尊師道吧?
葉欒確實沒這么想。
此刻他只剩下驚嘆。
好家伙,宋陵這小子分明是個“熊孩子”嘛!
怪不得能花十兩銀子就買首詩,本以為是不差錢,恐怕還與“熊”有關(guān)。
這樣也好,倒不怕賣不出錢了。
“小公子,葉公子請來了。”
宋三小聲的提醒。
聽到聲音,宋陵扭頭一看,果然認出了葉欒,也懶得再折騰這五個每年只會年之乎者也的夫子了。
從夫子身上跳下來后,他噔噔噔的跑到葉欒面前,當即就是沖他一揖。
“葉先生,請收徒兒一拜。我想跟您學(xué)作詩,你快收了我吧!”
“不可!”
剛以為松了口氣的五位夫子,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勻,差點被宋陵這話給嗆死。
葉欒也吃了一驚。
???
不是只賣詩嗎?
怎么突然拜上了!他不會教人作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