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綽號陳鐵嘴。
他說辦不了的事兒,在濱城就沒人能辦,所以才得了這么個名。
我們一行三人,直奔道外區(qū)。
剛一見面,著實給我們嚇了一跳。
陳鐵嘴是個干癟老頭,兩只眼睛像重度白內(nèi)障似的,青白色的眼球外翻。
之前已經(jīng)約好,見面無需多言,他直接把我倆帶到堂屋。
屋里昏暗無比,墻上糊滿泛黃的報紙,一張仙桌緊貼著墻邊。
幾尊神像擺在正中間,兩側(cè)掛滿紅紙,幾盞紅燭在昏暗的房間里閃爍跳動。
陳鐵嘴彎腰盯著香頭,好半天過去,他悠悠的轉(zhuǎn)過來,青白色的眼球死死盯著我。
“這事,我管不了。”他點上一根煙卷,問:“你身上頂著保家仙,來我這干啥?”
我當場傻在原地,我家哪有什么保家仙?。?/p>
我問他,他又不給我解釋。
這行有個規(guī)矩,叫法不空出。
錢肯定是退不了了,但是陳鐵嘴能給我指條明路——回老家,請家里那位出馬。
我花了大價錢請了陳鐵嘴,就換回來一句稀里糊涂的話。
不過,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馮佳淇不是訛人,是真碰上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了。
這面剛出門,馮佳淇突然抓住我衣服:“你是故意的,對吧?”
什么玩意我就故意的?
馮佳淇咬定我故意用這種辦法害人,再想辦法救她,演一出英雄救美,順便再發(fā)一筆橫財,簡直是名利雙收!
我說破大天她也不信,只信陳鐵嘴那一套。
吳胖子瞪了馮佳淇一眼,把我拽到一旁耳語:“陳鐵嘴的外號不是瞎叫的,他肯定不是胡說八道。”
吳胖子一咂摸嘴:“你別怪我多嘴,你家確實不太一樣,沒準你家真有啥秘密呢。”
要非說我家有啥不一樣,那就是窮。
祖?zhèn)鞯母F!
別的家長教育孩子賺大錢,我爺讓我做一個合格的窮屌絲。
有一次他喝大了,迷迷糊糊說了幾句,說我家欠了什么東西,要是還不上,世世代代都窮的賣褲衩。
當時我只覺得他喝多了,也沒多想。
難道我家還真能有啥秘密?
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回去看看這個不存在的出馬仙。
見我回來,老爺子滿眼都是驚喜,以為馮佳淇是孫媳婦,樂得那叫一個高興。
吃過中午飯,我終于鼓起勇氣,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起保家仙的事兒。
哪知爺爺一聽這話,剛才的放松瞬間消失,整個人如臨大敵,臉上皺紋緊在一起,嘴唇癟成一字型。
瞬間,屋里安靜的能聽見自己心跳。
“爺?”我試探著呼喚一句。
爺爺一把扔點煙蒂,臉上的皺紋舒展一些:“咱家沒什么保家仙。”
他嘴上不承認,但表情已經(jīng)把他出賣。
我只能把陳鐵嘴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
好半天過去,爺爺緩緩起身,一巴掌拍在我肩上:“你是個爺們兒!得保護好我孫媳婦!”
這誤會大了!
不一會兒,他交給我倆一張褪色的紅紙,又囑咐我倆,紅紙貼在大門上,其余的不用管。
接過紅紙,我心里有點吃不準。
陳鐵嘴那么大個堂口,都說管不了,一張紅紙能賽過陳鐵嘴滿桌老仙兒?
爺爺?shù)脑捵岏T佳淇更加確定,我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這特么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回去以后,我按照爺爺?shù)脑?,把紅紙打開,貼在寢室大門上。
這時我才看見,那紙上只寫了三個字:常五爺。
按照爺爺?shù)囊馑?,馮佳淇必須住進屋里,吳胖子只能先搬到旁邊的空寢室。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馮佳淇倒是不見外,隨便套了個短袖,下身只穿了條瑜伽褲。
天氣本來就熱,這可要了命了!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里有個瘦高男人,我看不清他臉,只能看見身形輪廓。
他說馮佳淇確實沖撞客了,這‘客’是就是衣服的原主人!
撞客是東北的叫法,就是被不干凈的東西沖了。
上醫(yī)院掛號就能看見一種叫‘撞克’的病。
其實就是這玩意,只是換了個老百姓能接受的名字。
這撞客起初只是怨念,只敢在晚上出現(xiàn),而她遲遲不肯離開,是在等中元節(jié)。
中元節(jié),陰盛陽衰。
陰風吹人,能把活人肩頭的兩盞命燈吹低。
到了那時候,馮佳淇先遭殃,隨后就是我和吳胖子。
臨走之前,他說他能管,但不是現(xiàn)在。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看見的只有驚慌失措的馮佳淇。
“姜渠!我夢見了!”
我心頭一沉,前后一問,我倆做的是一個夢!
我先是安撫她幾句,又趕緊解釋,我確實不知道這衣服有問題,而且賣了這么多件,從來都沒人找過。
只能說,這是個巧合。
馮佳淇嘴角一撇,顯然是不信。
事情越來越復雜,那個男人是我家的出馬仙?
瞪著眼睛幾乎到天亮,我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好像睡了沒一會兒,急促的敲門聲陡然響起,我以為是吳胖子回來取東西,哪知一開門,嚇得我差點蹦起來。
走廊里已經(jīng)被人站滿,所有人呈扇形圍攏,而為首的竟是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婦女。
教導主任咋來了!
她說接到舉報,我們寢室男女混寢。
主任往屋里一看,正好看見馮佳淇從被窩里鉆出來!
哎呦我的祖宗啊!
說不清了!
主任立馬炸了,連聲質(zhì)問馮佳淇,我這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學生早就該離校了。
院里是看我太窮,加上學習成績不錯,破例讓我再住上一陣子。
男女混寢這事先不說,她要知道我在寢室做買賣,非給我攆出去不可!
我更擔心的是,馮佳淇可別說我賣衣服坑人啊!
馮佳淇裹了件外套,走到主任面前:“我懷孕了,沒地方養(yǎng)胎。”
她又瞥了我一眼:“他的。”
我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