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婆從廢棄的倉庫中，把我從吊死的腐爛女尸里剖了出來。
她說當(dāng)時倉庫中，齊刷刷一共吊著九個女人！
是她一個個接引下來的。
跟她收尸的三個人沒到家就死了倆，剩她抱著我逃回了老家！
瞎了。
因?yàn)楣?，境外委托收尸的老板給了一筆豐厚報(bào)酬。
她從此封壇洗手，再不替人收尸！
疤臉瞎婆說：尸生子，人抬棺，尚接地氣。
吊死鬼的孩子，上不到天，下不著地！
逢年過節(jié)，魂不落地，就有夭折的危險(xiǎn)！
別人是缺錢年關(guān)難過，缺命跨年關(guān)的獨(dú)我一份！
畢竟我天生招厲鬼！
人心是肉長的。
瞎婆說：年輕毀容斷了姻緣，天賜兒子，不死就養(yǎng)！
她因此沒少折騰我。
我上山抓過鼠精吃過妖髓，下河取陰沉木熬過湯，白天井口給自己喊過魂，深夜兇殺現(xiàn)場磨刀舔過血。
幾乎百無禁忌！
可在家里，我不能碰的東西仍有兩樣：發(fā)黃的上鎖盒子，九條帶黑斑的麻繩！
麻繩，至今還以奇怪的方位，掛在我臥室的天花板上。
一到雨夜，就算是沒有風(fēng)，躺在床上的我，都能看到它們輕微晃動。
我不知道瞎婆為什么堅(jiān)持將它們掛在我房間里。
因?yàn)槊恳淮慰吹剿鼈兓问?，我就瘆得慌。
特別是夜半醒來。
當(dāng)時矮小，夠不著這么高的繩索，好幾次墊著凳子也沒能把它們?nèi)∠聛怼?/p>
然而七歲以后，我再不敢動這心思了。
甚至至今都在后悔，要是不知道它們曾經(jīng)是用來干什么的，那該有多好！
我記得，當(dāng)時是村霸老劉家的胖兒子，在學(xué)校里說我是陰胎鬼崽，還打了我一頓。
放學(xué)回家時，我把他推下了獨(dú)木橋。
夜里，老劉帶著兒子過來了。
他踹倒了堵門的瞎婆，撞開了臥室門，把躲在床下的我揪了出來。
當(dāng)著瞎婆的面，老劉罵罵咧咧的扇了我?guī)装驼?，還讓他兒子踹得我站不起來。
瞎婆當(dāng)時抱著我哭喊，讓我媽、我姑姑們救我。
可惜，沒有任何人來救我和瞎婆。
老劉還要解下繩子，揚(yáng)言把我捆了丟河里！
是繩索太緊解不開，他才就此作罷。
當(dāng)時的我，只知道以后長大了，一定要報(bào)這個仇！
但這仇，我自始至終都沒能報(bào)！
第二天，老劉和他兒子眼睛圓瞪，雙雙掛在了家里的橫梁上！
村里人都說，老劉上月欠了一屁股賭債。
打我和瞎婆，是被債務(wù)壓垮了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瞎婆卻告訴我，是我媽和我那群姑姑找上門去了！
我本想看我媽和我姑姑長什么樣，可見了掛在橫梁上的兩具尸體，卻嚇得哇哇大哭。
那兩根繩子，像極了臥室里掛著那幾根！
你們能想象一個孩子，突然想到繩子之前會不會吊過人時，那種慌張和恐懼么？
我暗地發(fā)誓，死活都不回臥房里住了。
村長提著我回去找瞎婆幫忙收尸。
瞎婆氣得一把奪過了我，直接把門關(guān)上了。
我不知道后來怎么收場的。
只知道老劉和他兒子出殯那天，幫老劉父子入殮的倆年輕人吃完席，回村時開車沖下了山崖。
隔壁行將就木，還幫他們家打棺材的老木匠，傍晚說看到我身后跟了九個紅衣女人，個頂個漂亮。
晚上他就死了。
夜里，村長冒雨帶著十多位村民求上了門。
“瞎婆，李木匠喜喪有家人收斂，兩個青年仔枉死在村口……”
“我?guī)退麄兪帐?！誰幫我們收尸?。?rdquo;瞎婆很干脆打斷了村長的話。
“瞎婆，你不要依依妖妖，都知道十里八鄉(xiāng)沒你收不了的尸！”
“你不幫老劉收尸我們理解，可兩個年輕仔冤枉，得把他們的尸身帶回去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勸說。
瞎婆悶嘴不吱聲。
結(jié)果這時，隔壁家的狗突然吠了起來！
緊接著，站在外面的年輕人驚呼一聲。
“老劉家的婆娘！你拿著刀干什么??？”
我冒頭觀望。
雨夜里。
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渾身泥血，拎著殺豬刀，提著塑料袋，墊著腳尖搖搖晃晃的走向我家！
“吃肉了……吃肉了……”
到了我家門口，老劉婆娘把塑料袋往前一丟。
一攤血肉把我家門口都染紅了！
“豬賣完了……沒啥贖罪的，我和小冬瓜的肉，大家……分著吃哈……”
大家都愣住了！
是老劉的聲音！
“嘔！”
村長看到這坨不懂是人肉還是豬下水的東西，立馬跑一旁吐了！
所有人噤若寒蟬！
“女吐男聲，人死復(fù)生！她腳跟是不是離地？！”瞎婆看不到，拍了我的肩膀！
“離！離地！”不知誰驚叫起來。
“腳跟離地非生人！殺了剛才敢吠她的狗，用狗血來潑她！”瞎婆大聲喊道！
兩個年輕人看到殺豬刀，不是村長在，早跑了，遑論瞎婆現(xiàn)在還下了死命令！
只可惜隔壁狗倒了血霉！
“肉不夠……得多殺條豬……”老劉的聲音悶雷響起。
他看向了離著最近的村長！
村長正大吐特吐，發(fā)現(xiàn)老劉婆娘不善的目光，嚇得一屁股坐在了污穢上！
狗在隔壁慘叫，我們驚呼連連。
老劉婆娘沖著村長就下了刀！
噗，刀扎在了村長屁股上，拉出了一道傷口！
村長慘叫一聲，屎尿都崩了，但還是積極往隔壁逃命！
老劉婆娘兩眼圓瞪，沖過去又給了村長腰子補(bǔ)了兩下！
凄厲的慘叫戛然而止，安靜了。
“怎么了??？拉住她呀！”
瞎婆連忙猛推旁邊愣著的人！
兩個中年人壯膽沖過去，趁著村長被下刀子，鉗住了老劉婆娘的手！
可別看她是女的，兩個男人真按不?。?/p>
好在掙扎的時候，殺狗的人提著一碗血過來了！
結(jié)果這人膽小，看到村長倒在血泊中，‘哐當(dāng)’一聲，嚇得碗沒端住砸地上了！
細(xì)雨淋漓，狗血淡了幾分！
“怎么啦？！”瞎婆偏著耳朵不確定發(fā)生了什么！
來人急忙捧起地上的血，哆嗦道：“瞎、瞎婆，狗血掉地上了！”
“?。?？狗血落地陽變陰！不能再用！”瞎婆話沒說完，老劉婆娘就被狗血濺到了！
“咋不早說！？”小青年嚇哭了。
瞎婆臉?biāo)查g白了，掐指一算，說道：“完了，初一的鬼娘十五的棺，今晚是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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