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事剛結(jié)束，我坐在辦公室里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受了多少傷害，我體驗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在此之前，我遇到的最嚴重的精神疾病基本都是抑郁癥，各種抑郁癥，無外乎是外界某人或環(huán)境的壓迫，亦或是極端自卑，我有充足的時間在夢中給他們樹立起來一個堅強自信的形象來。
但那女人不一樣，她夢里只有絕望，那絕望會融化所有靠近的人。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那女人的眼里，至少“自己”還是人。
所以我這個外來人，入夢后是沒有自己獨立的身體的，而是一種類似寄生的方式，寄宿在那女人夢中的肉身里，可能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感受不到一點痛苦，是她在替我承受著那絕望的折磨。
說到底我解決不了她的噩夢，我只能幫忙緩解她在現(xiàn)實里遭受的苦難。
但還有一個疑問，我雖然見過了他的丈夫和兒子，也幻視到了那種怪異的事件，但我本人并不相信單純的家暴會讓一個正常人受不了變成瘋子，我不是不相信那女人的感受，但是很多事情不是病人覺得怎么樣就怎么樣的。
因為在我的視角中，那男人的目光雖然并不澄澈但其中的擔心和憂慮卻是做不得假的，但為什么這樣一個人在病人眼里會是另一番模樣呢？
我不清楚真相是什么樣的，我也不知道女人遭受了怎樣的折磨，或許這個男人很會裝騙過了我的判斷也說不準，我不能替別人做決定，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此人絕對脫不了關(guān)系。
回憶著那短暫的夢中的事，我發(fā)現(xiàn)我錯過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其他的獸臉人，其他的獸臉人并未消失，而是圍在一旁，那些人干什么了？
艸，我沒注意到，因為過度慌張我失去了平時的冷靜，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一點也沒注意到。
一邊想著之前的事，我煩躁地輕敲著桌子。
“如果真的無法給那兩頭畜牲判刑的話，就算判刑也解決不了的問題的話，我只能用點盤外招了。”
我喃喃自語，回憶里滿是那怪異驚悚的鵝頭，緊握的拳頭失誤將手中的筆握斷。
憤怒壓過恐懼，但又無可奈何。正因如此才更加難以讓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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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沒有去休息，而是去之前照顧老人的診室問了一下我第二個病人的情況，為了避免再次啥也不知道就走進別人的夢，怎么也要問問那老爺子之前的情況，況且那老爺子的病例上寫著他至少在醫(yī)院住了快一年了，但我卻完全不知道有這么個病人，這其中明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最后說回那老爺子，那老爺子看起來神色木訥，看著其實不像精神疾病。
說直白點，其實更像是“阿爾茲海默癥”，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老年癡呆”。
“那老爺子的確是癡呆了，但是不嚴重，只是不愛說話也不愛動彈，能正常作息，但是就是記不住東西，不過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那老爺子沒病，他之前只是恍恍惚惚的，而現(xiàn)在想自殺可能反倒是清醒了也說不準。”之前照顧老人的艾中醫(yī)正面回答了我的疑問。
“當時老爺子住院我在場，就是老爺子身體有點擦傷然后就被子女送來咱們院了。”艾中醫(yī)一邊整理他的筆記一邊跟我說：“我覺么著應(yīng)該不是因為家里照顧不了，當時交錢交的可利索了，一下子交了幾百萬的，足夠這老爺子在咱們醫(yī)院住一輩子而且還包醫(yī)療，不過在我看來他們寧愿托給醫(yī)院照顧，也不愿意領(lǐng)回家去，說到底還是不孝。”
艾醫(yī)生年紀也有點大，他覺得天倫之樂反正比這樣孤苦的安全一輩子強。
“那也不應(yīng)該送到我這兒來啊。”我挑了挑眉問：“我也沒法治這個啊，癡呆我治不了，但自殘我更沒法治啊，如果要鬧自殺這不像是心理病像是神經(jīng)病啊，專業(yè)不對口啊。”
“讓你試試來，老爺子是近這段時間突然有了嚴重的自殺傾向，好周圍人發(fā)現(xiàn)的及時，那天他企圖跳樓正好給人撞見了，之后就被綁起來了，在我看肯定是孤獨一年了給憋出事來了，我說是人之常情肯定沒用，你要是問規(guī)律也沒啥規(guī)律，但挺怪的是，那老爺子明明怕疼，但依然堅持自殘，后來沒法子了，本來都打算送精神病院去了，咱市那精神病院又不是啥好地方，聽說咱省的嚴重精神病人都往那兒送，你說這么個老爺子送去了能有好嗎？就算不講人情，老爺子子女也在咱院花了好幾百萬呢，這不湊巧正好最近你比較閑，給你送來你讓你試試。”
艾中醫(yī)突然抬起頭鄭重的看著我：“但是，別逞能，咱院沒有系統(tǒng)的專業(yè)的精神疾病相關(guān)醫(yī)療器材和拘束裝置，甚至都沒幾個靠譜的保安，還是保護好自己。這老爺子如果治不好，院里自有他的安排，你別太善良把自己栽個跟頭。”
艾中醫(yī)看我年輕覺得我會做一些傻事。
我哂笑了兩下，把話題扯開：“剛剛你說那老爺子子女不孝，有啥說法嗎？”
“那確實不太清楚，當時是院長聊的，據(jù)說是簽了一個很特殊的合同，不過那老爺子倆子女也確實給了醫(yī)院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老爺子人在咱醫(yī)院住個二十來年的，然后就一走了之了。”
“然后呢？”我本質(zhì)上不太相信事情會這么簡單。
“然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唄，不過咱醫(yī)院的風評確實好，這老爺子都一年多了也沒鬧啥毛病，也確實是比在養(yǎng)老院里更安全。”艾醫(yī)生整了整衣領(lǐng)，看了看手表，“行，就聊到這兒吧，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哦，對了，那老爺子現(xiàn)在在4樓的特殊病房，你可以去瞧一眼，之前你沒見過這老爺子基本就是這老爺子不咋出門。”
在艾醫(yī)生走后我也走出了科室，總感覺沒這么簡單，抬頭才注意到天已經(jīng)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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