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來之后,鮑信舉起酒杯說:“本來按照大漢朝律法,你們不能與我同坐飲酒,并非因為你們身上有案子,而是良賤不同,我乃士族出身,你我身份有別。但我今天就破例逾越規(guī)矩,讓你們站著和我喝酒,只是你們千萬不要傳出去。”
鮑信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一副禮賢下士的自得模樣,而聽在袁鋒的耳朵里,卻感到一陣特別的壓抑。
這大漢朝果然是等級森嚴禮教苛刻,士族與寒門之間劃分鴻溝,永不可逾越,越雷池一步者死!身為平民永遠都是賤人。
可袁鋒就是不愿意做這樣的賤人。
當下他也失去了喝酒的興趣,只象征性的喝了一杯,典韋則是鈍感十足,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不但一杯一杯大口喝酒還大口吃肉。
徐晃則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很以能與士族攀談對飲為榮,恭敬地眼神里透著激動,還禮數周到的向鮑信鞠躬行禮,然后才用袖子籠著酒杯把杯中酒喝了。
袁鋒懶的同鮑信廢話,直接說道:“鮑大人,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剛剛說的話還算數不算數了?”
“當然算數,你們以后可以正常在我軍中服役,沒有人敢來我軍中捉拿你們,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
袁鋒楞了一下:“就是說,你免不了我們的罪?”
“你聽錯了吧,我是我說不追究你,可不代表別人不追究你,我又不是廷尉,更不是皇帝陛下,我哪里有權利免了你們的罪。”
袁鋒知道他跟自己玩文字游戲,不過鮑信說的也是實情,大漢朝雖然已經亂了套,但表面上還是個統一的王朝,他一個濟北相的確沒有這個權利,要說現在有這個權利的大約也只有董卓了。
見袁鋒臉色不大好看,鮑信突然笑了笑:“袁鋒,你小子也不用著急,你們只管在我軍中效力,等你們立下戰(zhàn)功,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忙。”
“誰?”
鮑信哈哈大笑:“聽你這話是不信任我呀,告訴你,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天下諸侯剛剛推舉出來的聯軍盟主,此人姓袁,出身無比高貴,乃是豪強士族中的翹楚,你們這樣的人還不配聽到他的名字。”
我呸,不就是袁紹嘛。袁鋒心里罵道。
不過鮑信的話也透露出了另外一個信息,那就是天下諸侯討董聯盟已經正式成立,袁紹就任盟主,各方勢力蜂擁而起,拉開了天下大亂的序幕。
鮑信接著說道:“目下司州與兗州的兵馬已經悉數云集陳留,共有諸侯十八路,我剛從泰山募兵歸來,這兩天也要趕到酸棗縣,你們三個人正好跟我從軍。”
鮑信又沉思了一下說:“本來憑你們三人的本事,完全可以留在我身邊當個親兵隨從,可是你們三人身份低賤,還不配當我的親兵,我現在也很為難啊。”
袁鋒心里越發(fā)氣悶,再說他根本沒想當兵,他只想去找常小娥,而且這什么討董聯軍,根本代表的就是士族豪強的利益,一面打董卓,一面禍害老百姓,跟他有什么關系。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根本不信任鮑信,他早就知道鮑信是泰山郡豪強出身,雖然他聲稱自己沒有作惡,但豪強在對付平民的時候,都會一致對外。而呂家莊的呂伯奢無疑也算是小豪強,難保他不會出賣自己。
畢竟平民冒犯豪強,那是絕對不能被上流社會允許的。
“那既然我們不配給大人你當兵,那不如大人就放我們離去,正好,我也沒興趣當給誰去打仗。”
“那不行,你們是反賊逃犯,不當兵就得死!”鮑信一下子變了臉,把酒杯蹲在了桌子上。
不過他忽然又想起剛剛袁鋒打虎的情景,心里有些害怕起來,忽而又笑著說道:“行吧,不就是當親兵嘛,我好歹也是個濟北相,這點主還做不了嘛,就算你們再怎么低賤,我也破格錄用你們。”
“多謝大人。”徐晃趕忙深施一禮。
典韋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什么,一直都在大口吃肉,此時也是點了點頭,唯有袁鋒一言不發(fā)。
當晚鮑信就讓他們住進了親兵營。
鮑信雖然號稱募兵兩萬,而其實能作戰(zhàn)的戰(zhàn)兵最多不過五千,其余的全都是他裹挾而來的民夫,還有不少于七八百人的工匠和大夫。
至于戰(zhàn)馬更是寥寥無幾,能湊夠三百騎兵就不錯了。
不過饒是如此,這座軍營也顯得很是龐大,又大又亂,就像一座擾攘的蜂巢,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與其說是軍營,不如說是個大集市,毫無疑問,這樣的軍營一旦受到夜襲,立即就會土崩瓦解,全軍覆沒。
帥帳的周圍住的全都是重點保護的工匠和大夫,因為這里是最安全的。
而將領們的親兵則駐扎在稍微外面的一圈,鮑信介紹說他有五百名親兵,大部分都是泰山郡寒門子弟出身,最次的也是大士族的奴才,讓他們過去之后主意一點,要懂得尊卑有別,千萬不要招惹人家。
半路上,袁鋒就問徐晃:“老徐,咱們不就是寒門子弟嘛,為什么要讓著他們呢?”
“什么,什么寒門子弟,你也配。”徐晃撇著嘴角說:“寒門子弟指的是落魄貴族,家道中落,我們這樣的窮人叫流民或者流氓。”
“扯淡,你怎么知道的?”
徐晃有些驕傲的說:“我們黃巾軍天天號召流民起來反抗世家大族,天天都有這樣的教育,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告訴你,那些世家大族要是落到我們白波軍手里,非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們老大楊奉一個符咒就能請動天雷——”
“又來了——”袁鋒心想,楊奉的洗腦,只不過方便他自己搶劫而已,專門騙徐晃這種熱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