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挺算是當朝大員,又是李佑的岳父,按理說,應該算是李佑在朝堂之上的最大仰仗。
而陰妃此刻的叮囑,多少也含了讓李佑拉攏韋挺的意味。
可李佑心里,卻有些遲疑。
前兩日,韋敏回去探親,還提及韋挺對李佑的諸多批判。
而且李佑回京數(shù)日,韋挺也沒親自上門過問。
他李佑不去找韋挺,自有話說,畢竟李佑是親王身份,斷沒有以上顧下的道理。
可韋挺不上門探視,便有些不合情理了。
看起來,這韋挺壓根就不看好李佑,也沒想著借兒女婚事親近李佑的意思。
雖然當日,李佑嘴上說并不在乎韋挺的看法,可他心中多少有些疙瘩。
您老人家既然不看好我,那我也懶得去招惹你,咱二人各走各的路便好。
讓我主動貼上去奉承你?休想!
他心中遲疑,可嘴上卻不好反駁陰妃。
畢竟孝道至上,那韋挺再不濟,也是個長輩。
再說這韋挺言語上雖不客氣,但無非是個耿直性子罷了,他對李佑的批判,倒并無錯處。
誰讓咱穿越到這王八蛋的身上呢?
“輔兒,此事你母妃說得不錯,王妃恭敏孝達,韋挺此人倒也恭耿中正。你該是以這桌椅為禮,孝奉一二才是!”
李世民這時也在一旁叮囑。
沒法子,二老有命,李佑不敢不從。
他只好拱了手,恭恭敬敬道:“兒臣領命!”
離開皇宮,回了自己的齊王府,李佑立刻讓人請來閻立本,將另趕制幾套桌椅及那搖椅的事告知于他。
閻立本原先就對這事極感興趣,一聽李佑將桌椅獻給天子,更是喜出望外。
如今天子有令,他閻立本更是大呼與有榮焉,屁股都沒落座,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后院,哼嗤哼嗤地忙活起來。
將作監(jiān)里大把工匠,大把上等木料,要制作這些東西實在不費功夫。
有了李佑的圖紙指導,沒兩天功夫,這些桌椅全都制作完工。
李佑親自帶著人,將這桌椅搬到了御書房,得了李世民好一頓夸贊。
又隔了兩天,韋挺那一套桌椅也已備好,李佑糾結了會兒,終是喚來了韋敏。
“這是本王孝敬韋大人的,王妃今日便回趟娘家,將這些桌椅,送過去吧!”
幾日沒見韋敏,她似是梳落得更標致了,一聽李佑的話,便喜滋滋謝恩。
沒過片刻,韋敏便在千恩萬謝之中,領著小丫鬟湯圓上了馬車,奔赴娘家。
……
太極宮中剛剛開完朝會,文武百官魚貫而出,自那太極殿中走出。
走在隊列最前頭的,便是朝堂中諸多大佬。
這些人中,有文官領袖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也有武將魁首李績、程咬金、侯君集等人。
太常卿韋挺也身處其中,自打去年與申國公高士廉一道,編纂《氏族志》,深得李世民夸贊后,韋挺受封銀青光祿大夫,也已躋身大唐核心高層,成為了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此刻,這一群大唐核心臣屬,正組團退出太極殿,一道趕往御書房。
每逢朝會,文武大臣多會當堂議政,商討朝政大事。
但朝堂之上人多口雜,并非所有政事都能商討出結果來。
但凡有不決之事,又或是有隱秘政事,李世民多會將這些核心臣僚聚在御書房,私下商討。
此刻,他們一道趕往御書房,正是因為朝堂之上有懸而未決之事,要前去商討。
“唉,澤州地區(qū)雨水本就充盈,近日來降水多了些,這本非大事……”
“陛下如此緊張,著實是操心過度……”
走在隊伍最前列的房玄齡邊走邊嘆。
他們這些人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商討澤州地區(qū)近來連日降雨之事。
李世民登朝臨政以來,各地天災不斷。
蝗災、旱災、水情接連發(fā)生,以致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而每逢災情,民間多會傳出流言,說是李世民得位不正,天降災罰。
這本是無稽之談,可隨著災情愈發(fā)頻繁,這種流言也越來越得人心。
因此,李世民對于災情,那是十分警惕。
一旦各地有災情跡象,他便十分慎重,早早地便派人實地詳查。
這幾日,澤州地區(qū)連降大雨,李世民便心焦難耐,將此事提上朝堂,讓百官議論。
可百官商討之下,竟得出個無需提防的結論來。
這澤州地如其名,本就是河道交集之所,那里水量充盈,雨水自然充沛。
今年的雨水的確較往常多了一些,可還沒劇烈到釀成水災的地步。
百官得出這般結論,實屬正常。
可李世民卻不依了,他可不敢輕慢處之。
萬一釀成天災,民間又該重議那“得位不正,天降災罰”之說了。
沒辦法,玄武門之事,實在是李世民一生抹不去的印記。
他會有這么緊張,也在情理之中。
百官們心中都很清楚個中緣由,此番前往御書房,不過是走走過場,勸一勸李世民罷了。
一干人等趕赴御書房,老遠地便瞧見天子近侍太監(jiān)守在門口。
眾人齊齊拱手:“王公公有禮了!”
這位近侍太監(jiān)姓王名德,已年近六旬,他自先帝起家之前,便已在李世民身旁服侍,算是看著李世民長大的。
李世民登臨帝位,這王德順理成章地成為宮中內(nèi)宦首領,更兼李世民的心腹近侍。
他的地位,可想而知。
雖然房玄齡、魏征等人都是朝之大員,可無人敢輕視這王公公。
那王德這時已迎了上來,堆起笑臉躬身行禮:“見過諸位相公了,陛下正在御書房中候著諸位,請隨老奴進來吧!”
說著,王德頭前引路,領著眾人走進大殿。
穿過寬敞奢華的外間,群臣走進御書房里間。
繞過珠簾帳慢,正是李世民平日里處理奏折,料理政事的書房。
眾人一走進去,正準備脫去鞋子,進屋落座。
可那王德卻又揚手:“諸公不必如此費事,今日到這御書房,不必換鞋……”
“額?”
眾人傻眼了,平日里到這書房中,多是與李世民坐而論道,商討國事。
這所謂的“坐”,正是跽坐,或者說跪坐。
那般坐姿,是必須要脫去鞋靴的,否則定會贓污衣裳。
可今日,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