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臟狂跳不止，這雙手和早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讓我愈加肯定，眼前的老林是鬼幻化的。
而且他的力氣極大，那雙手捏住我的手腕，就像被老虎鉗夾住一樣，都能看到皮肉凹進(jìn)骨頭，我一吃疼，立馬就松開了手機。
可他卻還沒松手，我心亂如麻，人在生死面前，哪里還顧得上面子，我膝蓋一軟，跪下來趕緊磕頭求饒道：“鬼有鬼道，人又人道，這位鬼哥，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么非要纏著我不放？”
只聽“啪”的一聲，老林一個巴掌在我臉上響起，霎時間我的右臉像是被洗碗的鋼絲球搓過一樣，紅腫發(fā)疼。
“你是中邪了嗎，是人是鬼分不清嗎？”老林面無表情，蹲在我的面前，用余光瞥了我一眼之后，繼續(xù)翻看我的手機，細(xì)聲問道：“你剛才給誰打電話了？”
我當(dāng)時懵了半晌，捂著臉細(xì)聲道：“你……你不是……不是鬼？”
老林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著我的頭發(fā)，像是拎著一只小雞仔一樣，把我拽了過去，然后把我的頭埋在他的胳肢窩下面。
“你見過哪個鬼渾身熱汗，還有一身的汗臭味！”老林接著說道：“老子剛才為了你，差點把命丟了，沒想到你這小子，年紀(jì)輕輕，欠了這么多陰債。”
他說的那些話我是一句都沒聽懂，而他胳肢窩的汗臭味都已經(jīng)發(fā)酵了，現(xiàn)在是一股孜然味了。
我只是聞了一口，那氣味像是一根電線桿，直接從喉嚨捅到胃里，攪地胃里翻江倒海。害的我趴在干嘔幾聲卻沒吐出半點東西。
那結(jié)結(jié)實實的臭味，反而讓我清醒一些，他說的沒錯，鬼身上哪有這么邋遢的味道。
老林這時候翻出剛才的通話記錄，眼神先是一愣，隨后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什么！”
我心里忐忑不安，腦子里面又是一團漿糊，而老林見我一頭霧水，嘴角一揚，細(xì)聲道：“給你打電話的，就在這屋子里頭。”
說完，用手指了指身后密密麻麻的殯柜，其中一口顏色如同結(jié)痂的血塊，每個柜口嵌著一個銀色門環(huán)，用來抽拉取放，簡直和中藥鋪的藥匣子一模一樣，但我知道，那里面躺著的全是還未火化的尸體。
那一刻我心臟幾乎驟停，以前倒是聽說過鬼來電，說是有些厲鬼會給一些陽氣弱的人打電話，而那電話消耗的不是話費，而是機主的陽壽。
我一直以為是都市傳聞，可這會自己真遇上，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老林見我皺著眉頭，隨手就把手機遞過來給我，用手指了指屏幕道：“你自己數(shù)數(shù)，剛才打過來的那個電話，號碼有幾個數(shù)字。”
我手機的小綠屏發(fā)出的熒光，落在他的臉上，像是死人臉上的青光，不由地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手抖得像篩糠似地，接過手機，吞了口唾沫，讓自己冷靜了幾分后，有些木訥地按他說的做，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jǐn)?shù)過去。
“十……十三……十四……”
我這時候驚奇的發(fā)現(xiàn)，剛才的那個電話，居然也變成了一個亂碼的號碼，好像圓周率一樣無窮無盡。
我心里納悶，剛才接電話的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咱們國內(nèi)的手機號都是十一位，這回明白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誰了吧，讓你待在骨灰寄存區(qū)你不聽，非要來這。”
都說眼見為實，人總是最相信眼睛，而又最容易被眼睛所欺騙，我這會功夫早就已經(jīng)失去對老林的信任。
我心里躊躇半晌，有些懷疑地說道：“可……電話里那個“人”說，我在骨灰區(qū)必死無疑！”
而老林這時候卻是微微一笑，皺著的眉頭忽然解開，幽幽說道：“你八字四柱皆陰，天干地支冗雜相生又互相破耗，也就是四余獨步，無論什么大運流年，都是沒有陽氣和人氣。這種命格說好聽的叫陰差命，難聽點就是偏枯命。”
我愈加發(fā)愣，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老林長嘆一口氣道：“簡單點來說，就是個死人的八字。我入這行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地方藏了這么多的臟東西，你欠了那么多陰債，所有臟東西都想搶你的身。
而那地方少說有千八百的骨灰盒，把你放這死人堆里面，這就好像把一碗水倒進(jìn)海里，那些“東西”想找上你怎么也得花上點功夫。”
可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的男人走出來。
典型的小白臉面相，唇紅齒白，帶著一雙橡膠手套，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米蘇水味道。
“林叔，里面布置好了，快過時辰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了。”男人簡聲說著。
老林神情又變得凝重起來，雙手撐著膝蓋，緩緩起身，他那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zhuǎn)，像是一只進(jìn)了糧倉的耗子一樣，指著我說道：“羅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剛來九組的青臨。”
“嗯。”他冷聲回答，眼神更加冷峻，換句話說就是有點狗眼看人低的感覺，那股子傲慢，讓人很不舒服。
而我在他的白大褂上看到了胸牌，上面有照片、姓名和工號，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那照片看起來像是黑白照，而工號是用紅色的字體，清晰地寫著0093。
老林自顧自地往里走，從口袋里面摸出一個保溫杯，還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碟子。
那只碟子白釉已經(jīng)有些泛黃，看上去極其破舊，中間有一道不規(guī)則的黑紋，這應(yīng)該是摔碎之后，又用膠水粘回去的。
羅夏走路帶風(fēng)，一路小跑，走到殯柜前，點上一根蠟燭，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忽然變得鐵青問道：“林叔，你有把握嗎……”
老林眉頭鎖成一團，默不作聲，而我走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口紅色殯柜原來是用朱砂混著紅蠟給整個封死了。
農(nóng)村里老人都知道，以前干手藝活用的土膠水，就是用蠟和朱砂混合，俗稱“哥倆好”，結(jié)塊之后，這東西比502膠水還結(jié)實，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了一股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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