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你放心,這孩子雖然身體弱,卻是個命硬的,將來還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吧,命賤卻是個長壽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陳平那個老玩意自己腳底抹油溜了,我得替他把擔子擔起來,蓮花縣守護神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只有你離開,才能真正保護我們!”
他咧咧嘴,滿是血污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自豪的神情來。
小紅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同王寡婦兩個挪到我跟前來,拉著我的手,小聲哭個不停。
“雷子,聽瞎叔的話,走吧。放心,我會照顧好瞎叔和小紅。”
“王桃花這么一鬧騰,王麻子得負責善后,我們你就不用操心了;記住了,帶好了箱子,記住,人在,箱子在!”
“到了新京,找機會尋找你爹你娘的下落!你們陳家人,能不能活過來,你雷子可是最后的指靠了!”
我只能強忍住淚水,拼命點著頭。
我走的時候,只帶了五千塊錢。
剩下的四萬五,我都偷偷塞到了枕頭底下。
陳饅頭兩口子那尿性,壓根指望不上。
剩下張瞎子同王寡婦這老弱病殘,哪哪都得要錢。
臨走的時候,我悄悄把一張紙條塞到了她手里,上面寫著錢的事情。
囑咐她我走后再看。
我提著破舊的行李包,踏上了開往新京的大巴。
一上車,往座位上這么一窩,我就蜷縮起身體來。
我心里難過的死。
我的腦子里不停浮現(xiàn)出幾個人。
爺爺穿著壽衣躺在棺材里的樣子,張瞎子頂著兩個沒有眼珠子的眼睛,空洞洞的眼睛,不停的流淌著血水;小紅那慘白的臉龐,默默的流著眼淚。
我陳雷不管是離不離開蓮花縣,都成了罪人。
爺爺、張瞎子和小花這些人,都因為我的緣故,遭受了罪。
我不敢想象,我離開之后,這幾個老弱病殘,會不會受到欺負;王桃花等惡鬼會不會找上門來;要是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離開,會不會遷怒于他人。
可倘若我不離開,我真的落入惡鬼之手,蓮花縣百姓,都跟著遭殃的話,我陳雷罪加一等。
我難過的抽噎起來。
迷迷糊糊,我睡了過去。
我是被人推醒的。
“醒醒,醒醒,到站了,到站了!”
我一驚,慌忙睜開了眼睛。
我面前站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一張臉畫的跟妖精似的,翻著涂的血紅的嘴巴,正不耐煩的翻著白眼看著我。
“新京市到了!”
我連聲說著謝謝,抓著行李包就下了車子。
白花花的大太陽刺的我睜不開眼睛,過了好一陣子,我這才挪動腳步,隨著人流朝著站外走過來。
我壓根分不清東西南北,甚至該到哪里去,都一無所知。
我站在路邊,茫然的打量著。
新京果然是大城市,樓高路寬車多人多。
熱辣辣的太陽,都把路上的柏油馬路烤化了,我更是大汗淋漓。
我感覺脖子和手臂之處疼痛的厲害,低頭一看,皮膚都出現(xiàn)了曬傷的跡象。
我急忙朝著一處陰涼處走了過去。
我得先找一處落腳的地方。
我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張折疊的工工整整的紙條來,正是爺爺留給我的那張。
爺爺囑咐過我,我來到新京后,就來找這家姓宋的。
我一路打聽,終于在日落時分,這才找到了地方。
站在門口我深吸一口氣,急忙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
鼓起勇氣,我這才開始敲門。
十幾分鐘過后,這才有人開門。
“你好,請問宋伯伯在嗎?”
我嘴角上揚,帶著討好的微笑詢問。
“哪里有什么姓宋的,我買這房子的主人是姓趙的!”
從里面?zhèn)鞒鲆粋€不耐煩的吼叫聲,咣當一聲巨響,大門被重重關上。
要不是我躲閃及時,我的手都得被卡斷了。
我直接傻了眼。
那宋家賣房搬走了,還是看我這幅狼狽樣,壓根不想搭理我?
這下子好了,唯一一個能夠落腳的地方,也泡湯了。
眼看著太陽落山,我總不能跟流浪狗似的,一直在街上晃悠吧?
我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大街上茫無目的的轉(zhuǎn)悠著,試圖能找到便宜一點的地方,也好對付過去這一晚上。
還好,不遠處,有一個網(wǎng)吧。
在一邊的便利店買了兩包方便面,拖著兩條灌鉛般的腿挪到了網(wǎng)吧里。
一股渾濁的氣息撲面?zhèn)鱽恚瑠A雜著嘈雜的喧鬧聲,我不禁眉頭緊皺。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九點鐘,在老家的時候,這個點都早早躺在床上睡覺了。
機器前坐著一個個如同吃了興奮-劑似的小青年,嘴里嗷嗷叫喊著。
“給我一滴血,好,好,沖鋒!”
“我上,你給我打掩護!”
我不禁搖搖頭,城里人真會玩,好好的日子不過,還愿意玩這些虛擬的打架的游戲。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辦法多賺點錢。
我肚子餓的厲害,找網(wǎng)管要熱水,把面泡上之后,我就坐在機器前發(fā)呆。
我得好好想想,我以后該怎么辦。
爺爺讓我來新京市,肯定有爺爺?shù)睦碛伞?/p>
一是有宋家,二來,肯定也跟我父母有著關系。
即便是找不到宋家,為了找到我爹娘,我也得留下來。
摸摸包里那薄薄的一沓錢,我有點懊悔了。
早知道就多帶點錢出來了,這來到陌生的城市,走哪里都得要錢。
陳饅頭五毛錢一包的方便面,在這里就要五塊。
照著這么個花法,我這五千塊錢很快就會花光了。
“好香!”
我低頭思索的功夫,放到我面前的方便面,就被人抓了過去。
“你!”
我蹭一下站立起身。
從坐上車到現(xiàn)在,我肚子里滴水未進,就等著這面充饑呢。
“我,我叫瘋子!”
他端著方便面碗,大口大口吞咽著,抬頭沖我呲牙傻笑。
我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年齡看上去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只不過,打扮的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了。
好好的一個男人,跟女人似的染了一頭紅發(fā)不說,還根根蓬松著沖上天來,看上去,跟個拖把頭似的。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眼睛,被方便面的熱氣熏的云霧繚繞,如同墨鏡般遮住了大半個臉。
“兄弟,一百塊,夠不夠?”
連湯帶水全部倒進嘴里后,他滿意的打著飽嗝,把一百塊錢扔到我面前。
這不是瘋子,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