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應伯爵描繪的如此詳細,西門慶詫異地問道,“你曾見過她?”
“見過的。”應伯爵笑呵呵地說道,“這個姑娘叫李嬌兒,跟著父親一路賣唱到此。”
“前幾日天氣炎熱,李嬌兒的爹,耐不住酷暑,一命嗚呼了。”
“李嬌兒于是賣身葬父,我見她長得漂亮,就問旁邊茶肆的王婆借錢,打算把她買下來。”
“豈不料,王婆來了興趣,非要我?guī)еタ纯矗谑俏覀儽氵^去了。”
“這老母狗,見李嬌兒模樣俊俏,于是給了她五兩銀子,將李嬌兒賣下了。”
講到這里,應伯爵悠悠地嘆了口氣,“這李嬌兒葬了父親之后,王婆直接把她賣到了紅玉樓,足足買了二十兩銀子呢。”
“可惜啊,這么好的姑娘,讓王婆這老狗糟蹋了。”
西門慶聞聽此言,忍不住冷笑道,“你買了之后,耍上幾日,不也是要賣到紅玉樓的嘛。”
應伯爵毫無廉恥地諂媚笑道,“我買了之后,肯定是要孝敬大哥您的。”
頓了頓之后,應伯爵又說道,“據(jù)說,這李嬌兒去了紅玉樓,怎么也不肯接客,被紅玉樓的老鴇子好一頓毒打,好幾天都下不來床呢。”
“今日,我聽說終于肯接客了,特意來告訴西門大哥的。”
西門慶心中暗忖,如此說來,這李嬌兒倒也是個貞烈的女人。
自古紅顏多薄命。
如果能夠幫她一把,也算是一樁善事。
“那你跟我去看看吧。”西門慶說著,將折扇插在腰間,倒背著手徑直往紅玉樓而來。
這紅玉樓,是整個陽谷縣最大的花樓。
里面的姑娘,也是個頂個的漂亮。
龜公見到西門慶來了,朝著院內高喝了一聲,“西門大官人到。”
西門慶心中暗罵。
靠!
你他媽喊那么大聲干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來逛花樓了?
但是下一刻,西門慶立刻明白了。
青樓中的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們,瞬間圍上來十幾個,她們嘰嘰喳喳吵成了一鍋粥:
“大官人,好久不見,人家好想你呢。”
“就是,您也不來看人家呢。”
“大官人,我新學了個小曲兒,去我房間,我唱給你聽呀。”
“去我的房間,我新做了一身衣服,請大官人品鑒一下,是否合身呢。”
“大官人,去我的房間吧。”
“大官人,去我的房間吧。”
“……。”
“……。”
西門慶瞬間有種腦仁炸裂的感覺。
我去,這什么情況,也太熱情了吧!
他第一次來花樓,沒有什么經(jīng)驗,此刻正不知怎么辦呢,應伯爵高喝了一聲,“全都讓開!”
“我們西門大哥今天要找的是李嬌兒。”
女人們的臉上露出失望,然后一個個悻悻地離開。
“大哥,二樓請。”應伯爵說著,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邁步上了二樓,走進一個包間。
剛坐下,一個四十多歲,濃妝艷抹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走起路來,身體一搖一擺,宛如沒有骨頭一般,“大官人今天想找哪個姑娘呀?”
“李嬌兒。”西門慶淡淡地說道。
老鴇子一怔,隨后笑了起來,“這丫頭是我剛買來的,性子烈的很,正好請大官人好好調教一番。”
西門慶略一沉吟,從兜里掏出五十兩銀子來,放在桌子上。
“這個女人,我包了。”
老鴇子眼睛閃過一道精光,隨后笑呵呵地把銀子收了起來。
“大官人真是好氣魄,沒見到姑娘,就已經(jīng)下了定金。”
“不過,這姑娘絕對不會讓大官人失望的,長的那叫一個水靈,又小又嫩。”
“我現(xiàn)在就去把她喊來。”
她轉身而去,時間不大,房門被推開了。
只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身高目測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應該比李瓶兒略低一些。
身材也不像李瓶兒那樣突出,說直白一些,就是一個柴禾妞。
但是,那張臉龐到生的白凈,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宛如清澈的湖水一般,不染人間一絲煙火氣。
西門慶頗為奇怪,她從小跟著父親賣唱,理應早已經(jīng)變得世俗不堪,沒想到,她卻能保持的潔身自好。
“見過老爺。”李瓶兒拿著琵琶,給西門慶道了個萬福。
“坐吧。”西門慶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李嬌兒坐下,“我給老爺彈個曲兒吧。”
琵琶聲緩緩響起,柔美卻又低沉,宛如訴說著李嬌兒的身世一般凄婉。
西門慶很快就聽呆了。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陰雨連綿的天氣里,小雨拍打著青石板路面的情形。
氤氳的霧氣,狹長的小巷街道,遠處幾家破舊的房子,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一曲終了,令西門慶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惆悵。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李瓶兒默默垂淚。
“這曲子好憂傷,一場凄婉的小雨,令人感嘆命運的不公。”西門慶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大官人,居然能聽出我曲中之意?”李瓶兒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所謂知音難求,一生中能遇到一位,已然是人生幸事。
沒想到,面前風流倜儻的西門大官人,居然能聽出曲中的意境。
“是,我能聽得出來。”西門慶平靜地說道。
“大官人聽我再彈一曲如何?”李瓶兒面露喜色。
“彈吧。”西門慶說道。
李瓶兒又彈了幾支曲子,西門慶又道出曲中的意境,每每都與李瓶兒的心中所想契合。
幽幽嘆息了一聲,李瓶兒臉上閃過一絲惆悵。
昔日里,曾聽父親說過,如果日后能遇到聽懂琴音之人,便將她嫁給那人。
只是沒有想到,今日終于遇到了知音。
父親已經(jīng)亡故,自己又淪落花樓這腌臜之地。
即使自己想嫁,可是面前這位官人,會娶自己嗎?
坐了好久,西門慶覺得身體甚是乏累,于是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累了。”
李瓶兒立刻放下手中的琵琶,“我給大官人寬衣。”
說著,她徑直走到西門慶的面前。
輕輕伸出青蔥玉指,放在他衣衫的紐扣上。
西門慶一怔,他說自己累了,這話中之意是,自己想要回家呢。
沒想到,這李瓶兒居然要給自己脫衣服!
她究竟是不是貞潔烈女?
四目相對,西門慶看著她怯怯的目光,瞬間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