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的天氣，除了雪雹之外，一切皆有可能。

就好比生意，也一切皆有可能。

被淋了個(gè)狗血淋頭的張福，真的是哭了，哭著哀求陳豐，能否多漲點(diǎn)價(jià)，好把自個(gè)壓著的二十噸衣服，全賣過來。

“兩千一噸，張總要是嫌少，可以自己想辦法，我樂得少收點(diǎn)垃圾。”陳豐冷笑。

這種事情，開了第一個(gè)頭，就會(huì)有第二個(gè)。

這些工廠頭子的襯衫平褲，雖然是不應(yīng)季節(jié)，但也并非是沒有辦法，當(dāng)然，會(huì)有很大風(fēng)險(xiǎn)。

這也是為什么陳豐要?dú)r(jià)的原因。

有了周維和張福的牽頭，瞬時(shí)間，許多服裝頭子都把壓倉庫的襯衫平褲，轉(zhuǎn)賣得七七八八了。

“陳老板，收的太多，拉過來的時(shí)候可沒有地方放?。?rdquo;普朗愁苦道。

收購站后的連排倉庫，早已經(jīng)被燒了，防空洞那邊，畢竟也不能久放。

“我去想想辦法。”陳豐沉思了下，從旁摘了一把雨傘，走出了收購站。

......

隨著服裝工廠的停產(chǎn)，這座小小的工業(yè)城市，仿佛一下子變得死寂下來。

天空的雨，肆意地順著屋檐瓦頂打落，再淌到排水溝里，匯成崩騰的小河。

兩個(gè)坐在遮雨傘下的閑暇工人，正剝著花生喝啤酒，在看到陳豐迎面走來，先是瞅了一眼，隨后臉色盡皆驚恐起來，直接把小桌推翻，怪叫著跑回店里。

砰——

一聲刺耳的震鳴，在陳豐后邊響起，緊接著臉頰似是被火燎過，血珠在眼前瘋狂迸濺。

“陳豐！”閻信義的暴吼，撕碎了雨幕滴答的節(jié)奏。

臥槽！動(dòng)槍了！

來不及多想，陳豐驚得身子往前一滾，滾入就近的小巷，隨后瘋狂地奔跑起來。

砰鏘！

又是一槍，陳豐身旁的巷子墻，一洼爬滿青苔的老磚，立即被崩得粉碎，只留下一個(gè)恐怖的凹陷，白煙裊裊。

陳豐咬著牙，抬腿踏在巷子墻上，身子一翻，便翻了過去。

閻信義暴吼的聲音，依舊在后頭如影隨形。

“陳豐！你這個(gè)狗崽！你敢玩我！來啊！你不是能耐嗎！”

真的瘋了！

陳豐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他原以為，閻信義再黑，也絕不敢玩命殺人，可惜他想錯(cuò)了！

一前一后，不知覺間，兩人已經(jīng)跑到了云城邊的河堤上，一個(gè)抱著衣服捆袋的工人，看到陳豐狂奔先是一愣，再看見后面拿槍緊追的閻信義時(shí)，嚇得“噗通”一聲，立即跳入河里。

陳豐急忙將衣服捆袋抱了起來，隨即怒喝一聲，不退反進(jìn)，抱著捆袋往后面的閻信義撲去。

砰砰——

連著兩槍響起，陳豐只覺得胸口痛得發(fā)麻，慶幸的是，衣服捆袋終究是擋住了槍擊，撲在閻信義身上。

兩人在濕漉漉的街路上，一下子摔了下來。

來不及查看傷口，陳豐急忙按住閻信義握槍的手，舉起拳頭就朝手腕捶去，捶了好幾下，閻信義才痛叫著松開了手。

嚓！

陳豐急忙起身，抬腿高高一腳，將那柄手槍踢飛進(jìn)了河里。

“陳豐，你惹我！你死定了！”

陳豐怒火中燒，連著幾拳，重重崩在閻信義臉上。

“陳豐......你讓我破產(chǎn)，你不得好死！”

“我讓你破產(chǎn)？那云城里，那么多被你玩破產(chǎn)的人，你怎么說？”

“他們死有余辜！都是蠢豬狗！”

“你不也是么！”

“狗屎！我閻信義是云城的牌面！”

......

雨未歇，打得河面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斷瘋狂綻放。

遠(yuǎn)處，已經(jīng)響起治安所的警笛聲。

閻信義咳了幾口血，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韓流服飾會(huì)漲的了，你騙過了云城所有人，玩了一出好戲啊！不僅自己收走了韓服飾，還把云城幾乎上百個(gè)的工廠，一下子帶垮了！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生意而已。”陳豐笑了笑，“白手起家，從無到有，要是不精打細(xì)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閻總當(dāng)年從個(gè)混黑小頭頭開始，不也是一路腥風(fēng)血雨么。”

“你以為贏了我，云城就穩(wěn)了么？云城幾乎坐擁三角洲，云江繞城而過，而?？诒阍谑畮桌镏獾牡胤?，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么一直不碰河運(yùn)？這他媽就是天然的良港?。?rdquo;

“河里有沙？”陳豐怔了怔。

“煙......”

陳豐從袋里摸出一盒煙，替奄奄一息的閻信義點(diǎn)著，可惜沒吸上兩口，便被雨水打濕了。

將煙扔掉，閻信義索性躺在河堤上，看著天空，嘴里發(fā)笑。

“玩衣服有多少毛利潤？馬家港的年利潤，你知道是多少么？就去年一年，便凈收三個(gè)億！我兩年前想去碰一下，輸?shù)梦也铧c(diǎn)破產(chǎn)。”

陳豐皺了皺眉，下游有個(gè)港口，他是知道的，先前從云江順下去的衣服，此刻有不少還堆在那邊的倉庫里。

“你碰了河運(yùn)，呵呵，這可是馬家人的逆鱗，你等著吧，遲早會(huì)有人來找你！”

“法治社會(huì)，像你這樣的瘋子可不多。”陳豐冷笑。

閻信義聽著，一時(shí)笑得更加放肆。

“陳豐，你果然還是太年輕，咳咳......馬家人的手段，你沒有見過，我也不怪你，終有一日你會(huì)知道的。”

陳豐臉色沉默，他不過就是鑿了河沙，借著云江把衣服裹了防水布，就這么順下去，這都能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