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運指成劍,天裂劍出,萬千劍氣向著空中的千萬手掌射去,兩兩相撞轟然炸裂,勁氣四射,按說這小小的酒樓在這般強烈的爆炸中定然會被移位平地,出人意料地是所有的能量似乎都被禁錮了一般,僅僅只是在這一個房間中游走。
這不是天賜的手段,他也做不到這樣,這分明就是這大漢的手段,從他臉上那種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笑意就可以看出來。
待到勁氣消散,房中恢復(fù)清明,紅衣大漢怡然獨立,那雙好似宇宙好似星空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天賜,彷佛有著什么說不出來的魔力般,天賜只覺得靈魂好似要被勾出來一樣,非常詭異,詭異到天賜不得不搖搖腦袋以擺脫這種感覺。
紅衣大漢面帶笑意,伸手將桌上未喝完的酒壺拿起,仰頭喝了一口仙釀,“仙釀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當真是好酒,不僅酒好,人也好!”一個好字結(jié)束,他手中的酒壺轟然炸裂,碎片飛濺間壺中酒卻絲毫沒有散落,就那么靜靜的漂浮在大漢身前,“上善若水,不如上善若酒,只是這酒總有喝完的時候,這人總有逝去的一天,敢喝嗎?”
天賜不知道來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是要干什么,但是這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他很難受。天賜上前兩步,本就不是很大的雅間,上前兩步就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身前是飄浮的美酒好似一條銀蛇在空中游蕩,這是一種道,一種天賜說不出來的道,他強任他強,清風(fēng)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夕陽落下,晚霞依在,血紅色的光芒慢慢退卻,就如天賜身體中的真氣一般正在慢慢消失,這不是被吸走,更不是修為盡失,這只是天賜被道韻籠罩下做出的反應(yīng),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是天賜自己散去了全身的功力,如今整個人好似普通人一般,而且是那種最普通的人。
紅衣大漢陡然張口一吸,空中的酒化為一道細流慢慢的飛進了他的口中,速度并不快,但是依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飄浮在空中的仙釀?wù)诼В鹊较舍勅缓韧曛畷r,也是天賜道消之刻。
天賜緩緩抬起右手放在仙釀之上,普通人的手,有點慘白卻包含著生之道韻的右手,剛一放上去,好似火紅的烙鐵放進了冰涼的水中,仙釀開始沸騰,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仙釀中綻放,香氣四溢,這是郁金香的味道,就在郁金香綻放到極致的時候又瞬間破碎化為點點仙釀,循環(huán)往復(fù)間,飄浮的仙釀美酒好似喝不完一般,與此同時,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身穿血紅長袍的大漢須發(fā)竟然開始慢慢生長,頭發(fā)本就不斷的大漢宛如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吊死鬼一般恐怖,看不見的臉面皮膚也在慢慢老化,這一刻仿佛時間的流速在加快,又好像兩人的動作太過緩慢,慢到連時間都跟不上,若是在這般下去,血衣大漢定然會這般老死。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正在慢慢逼近,只聽天空中仙樂陣陣,圣潔的白光忽地在紅衣大漢頭上亮起,本是絕對不相容的兩種顏色此時卻非常融合恰到好處,白光所到之處,一切都顯得那么跳脫,如跳出這個世界一般,又好似一個巨人俯瞰世界冰冷且無情,不過也并不是絕對的冰冷,至少天賜能感覺到意思溫和。
血衣大漢的長發(fā)長須在白光的籠罩下慢慢脫落直至全部掉完,那虬髯大漢已變成了一個白面書生,說是白面光頭可能更加合適,飄浮在半空中的仙釀分為兩半,一半在白光之中,一半在白光之外的天賜身前,大漢大笑一聲猛吸一口將身前的仙釀喝完,天賜也淺笑著將仙釀吸入口中,一切似乎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大漢摸了摸光滑锃亮的腦袋大笑道:“好,好,好!”三聲好響徹天地間,聲音之大整個酒樓都在震動,而大漢也已飛身離開,“小友,后會有期!”聲音依舊在天地間回響,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天賜看著天邊即將消失的晚霞,額頭的汗珠悄然活落,這到底是什么能量,又是什么法力?為何可以凌駕于道韻之上?或許也并不是凌駕于道韻之上,而是勝過天賜現(xiàn)在所掌握的生死二道,甚至能夠?qū)⑵鋬艋?,若非敵對的一種道韻那便是超脫了生死二道,顯然前一種可能不存在,生與死本就是相反的,而且是極致的相反。
晚霞終于落了下來,夜幕漸漸降臨,陽臺的地面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讓人難受的時候,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大地,灰蒙蒙的一切,好似糨糊一般充斥著整個天地,讓人頭暈?zāi)垦M瑫r深感壓抑。天賜手一招將白土放了出來,他并沒有將他收進無妄之地而是桃源洞中,以他的凡人之軀在無妄之地恐怕活不到現(xiàn)在。
白土并沒有多說什么,他雖好奇但也知道這并不是他可以左右的,“唐兄,你沒事吧!”
天賜點了點頭,“嗯,沒事,只不過來了個怪人罷了!對了,你家里還有誰?”
白土神色有點黯然,“沒有了,大小就一個人,吃百家飯長大的,怎么?”
“嗯,沒什么,只是怕你跟著我會遭受無妄之災(zāi),所以……”天賜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實在是說不出口,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如今這般也都是拜他所賜。
白土也知道天賜沒說出來的話是什么,“所以我該回去繼續(xù)當一個看守桃園的普通人對嗎?其實你不用自責了,這么多年什么沒見過,今天這頓酒就算是你賠給我的吧!”
天賜沒有回答白土的話,而是對著門外喊道:“掌柜的,再上兩壇酒!”說完走到陽臺邊看著遠處漆黑的麒麟山脈,其實天并沒有黑,黑的是樹林。“白兄,你就沒想過找尋你的父母嗎?”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開了,二掌柜抱著兩壇仙釀走了進來,放在桌上轉(zhuǎn)身便離開了,也不好奇為何會少了一人,只靜靜的進來又靜靜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