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四周全是漆黑,只有呼呼的風聲從四面八方刮來。這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四周都是漆黑的墻壁,怎么會有風灌進來呢?但蘇海此刻站在這么一個地方,反而感覺這才是正常的事。畢竟在這個地方,他已經經歷了許多完全違背正常邏輯的怪事了。
就拿眼前這個隧道來說...甚至它都不能被稱為隧道。因為這四周的墻壁全是用很原始的焦土壘成的。土質十分緊湊,表面更是泛著焦黑。而它儼然成為了這片黑夜中唯一的疑似人造建筑。說是疑似,那是因為這四周的土墻太粗糙了,任何一個繁衍出文明的族群都不會將墻壁做得如此草率。它反而更像是一種沖擊而導致的土堆。
但這絕不是土堆,至少蘇海相信這不是,無他,這隧道太長了。
隧道幽幽,似有響聲傳開來。
“有...蟲子...進來...”又有嘶啞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那聲音力度不大,但卻滲人心魄。
蘇海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聽到這個聲音了,每當這個聲音穿過他,就好似有莫名的黑蛇在撕咬他一般,無比痛苦。
“啊啊啊。”蘇海嘶喊著,繼續(xù)向前跑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鉆心的疼痛。
漸漸的,他雙眼漆黑,明明是睜著眼,但他卻好像什么也看不見。耳邊那嘶啞的聲音也漸漸聽不見了。但他仍覺得疼,疼得幾乎要把身體扭曲了。
時間晃晃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身上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但他卻并沒停下,細看下,他竟早已瞳孔發(fā)散,眼中泛起可怕的灰色。他仍麻木的向前走著,事實上他已經不知道為什么要繼續(xù)走了,只是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默默的說著“向前走...繼續(xù)走...不要停下...”
那聲音初時極小,就像一個幻覺一般,漸漸的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在耳邊怒吼一般,直到后來,竟如天邊的落雷砸下,震耳欲聾。
蘇海不知這到底是心里的聲音還是真有這如雷的咆哮,他只是在這聲響下繼續(xù)麻木走著,就像是這聲音已支配了他的身體一般。
不知春秋,不知冬夏,不知多少歲月過去,蘇海早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在這暗無天日的隧道中機械地向前走著。這隧道像是沒有盡頭。
又過了很久很久,隧道的周圍漸漸亮了起來,雖仍隔著像是霧一般的朦朧,但依稀可以判斷四周是有亮光的,四周蒙蒙亮,卻又讓人找不到光源,就在蘇海行走道路的兩旁不遠處,仍是望不穿的黑暗!
這只有周身寬度的光亮,像是專為蘇海亮起一般。
呼呼呼~又有風聲傳來,這次不再只是聽見風聲了,刺骨的寒風呼嘯著而來,肆意的刮過肉眼可見的每一個地方,卻依然吹不散不遠處籠罩黑暗的朦朧迷霧。
隨著風漸漸吹,蘇海的眼睛竟?jié)u漸恢復了常人的黑色,又逐漸有了一絲清明,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但已經能夠感覺到四周的寒冷,身體開始不禁顫栗。
他眼眸中的灰色逐漸褪去,身體也逐漸回歸了他的掌控。天色愈加寒冷,寒風不住的刮,越發(fā)的肆意與張狂,像是執(zhí)意要從這片神秘之地吹去什么似的。
“向前..不要...停...”那聲音被這風聲所掩蓋,到最后竟沒有一絲聲音發(fā)出,像是被這凜冽的風吹散了一般。
隨著他身體的愈加顫抖,他的眼睛也更加明亮。
“下雪了?什么時候的事?”蘇??吹搅俗约菏稚系难┗?,眼神一陣彷徨。
“我到底走了多久?”他顫抖的更甚,簡直要直接倒在地上。
不是寒冷,是恐懼,徹骨的恐懼!
他記起來了,在這隧道的無數歲月,被黑暗侵蝕的無盡歲月,被那可怕的魔音控制的無盡歲月...
寒風朔朔,冰雪像是要覆蓋他的身體,這方天地好像不再轉動,被徹底凍結了一般。
不行,在這里遲早要完蛋。
這一刻蘇海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要向前走!
他開始向前跑去,不顧這周圍狂暴的冰雪。
“唉...”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空洞的嘆息,在這原野久久地回響。
蘇海什么都沒聽到,他眼睛狠狠的盯著前方,希冀有光芒的出現(xiàn)。
他就這么跑著,耳邊漸漸只有了風聲,他的大聲喘氣以及某種微微的咔咔聲。
不過他并沒有想去探究那咔咔聲究竟從何而來,因為他竟然真的在極遠的前方看到了一絲光閃過。事實上他并沒有看錯,在這無盡的黑夜中不停奔逃,他對任何一絲光線都極為敏感。
在那目光能到達的極致之處,確實有片片光華閃過。
四周的風雪越來越大,到最后像是在嘶吼,溫度急劇下降,像是要凍住這片天地一般,蘇海的速度開始減慢了,他的手腳幾乎要被凍住!
“咔咔...咔咔...咔咔...”這聲音越來越大,大到蘇海不得不去關注這聲音。
“這聲音,來自我的體內!”蘇海簡直目瞪口呆,這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從他體內貫穿出來。
隨著這聲音而來的,還有一股暖意,一股從身體深處傳出來的暖意,為蘇海漸漸褪去了手腳的冰霜。
與此同時,他的整個身軀開始變得暗紅,顏色就像是曾熊熊燃燒過后被遺棄的炭火。
咔咔聲漸漸急促,到最后竟然連成一片,變成了熊熊的燃燒聲,蘇海對這聲音頗為熟悉,曾幾何時,每晚他都會幫奶奶在爐火里加一匹柴,在那個溫馨的小屋里,四周的原木墻壁映著爐里四散的火光,仿佛是那一片火光,隔絕了外面那個漆黑的世界。那一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緋紅的火光,奶奶溫和的歌謠以及那一份大柴被烈火炙烤的聲音。
這一刻,蘇海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身影在冰雪與寒風混合的夜里開始發(fā)光,就像是一個火爐一般,抵抗著寒冷與黑暗,散出的光輝就如同是在那個木屋里的火光,只不過這一次,是他為自己照亮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