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還是那副樣子,見了我無比沉默。
點頭過后,直接去接水。
往日都是母親在家安排我們衣食起居,她不在,突然有點不太適應。
好歹說,小惠是未來兒媳,她陪對方無可厚非。
看著哥哥小心翼翼的樣子,我腦海中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幽靈兩個字。
他做事,低調且沒有任何聲音。
如一首詩般,我輕輕的來,又輕輕的離開。
或許,這便是他的生活方式,降低存在感,盡量不被人注意。
很久,我們兄弟都未曾好好說過話。
人和人的關系,也是如此,總在不斷變化。
他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沒有半句交流。
我有心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哽在嗓子里。
我也不知道,我能說什么。
替他相親,讓他結婚,本就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本以為接受了他的容貌,可現(xiàn)在看來,并沒有。
我已經許久沒有直面過他的臉龐。
這一夜,睡得很不好。
甚至噩夢頻頻。
有幾段記得特別深刻。
小惠得知真相后,無比氣憤,化作戰(zhàn)神一刀一個,最后便是我。
她無比怨恨道,“為什么,我一片真心待你。
最終是這么個結局,你去死,去死啊。”
如此瘋狂的模樣,直接把我嚇醒。
或許,這就是良心的譴責。
黑暗里,我呆呆看著天花板,窒息的說不出話。
后半夜,陸陸續(xù)續(xù)又是幾個噩夢。
曉玲,母親,哥哥,不同姿態(tài)的他們不斷登場。
待醒來時,早上六點多。
如今是夏季,天亮的很早,我是被太陽照醒的。
廚房里傳來一陣陣響聲,桌子上擺著兩碗雞蛋羹。
起身,洗臉刷牙,來到廚房。
哥哥正在忙前忙后做早餐。
“哥,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rdquo;我笑著發(fā)問。
然而他并沒搭理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讓我去吃。
他是一個非常敏銳的人,從很多細節(jié)就能看出來。
察言觀色的本領不差,早就發(fā)現(xiàn)我的出現(xiàn)。
話說,我為這個家,似乎并沒真的做過什么。
這么想著,我不由心痛起來。
早餐也是味如嚼蠟。
不一會兒,母親電話便打來了,內容便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周家給了母親一筆錢,是為婚禮準備的。
到時候,他們夫妻不會出席。
至于戶口,手續(xù)辦理什么的,已經在安排中。
對方有錢,這種小事,基本不費什么工夫。
或許在對方一家眼里,小惠未來如何,并不重要,當下把這個累贅扔出去就行。
或許有人很難理解,世界上居然這還有這樣的家庭?
但我以前混跡于各種平臺時,悲劇的故事,各種各樣。
求助的,發(fā)泄的,總能吃到瓜。
這就是圈子。
對他們而言,那個平臺里,可以肆無忌憚的分享著生活中不如意,痛苦的事情。
也有人想知道,應該如何盡快擺脫痛苦,早點走出來。
畢竟,生活不易,我們要學著向前看,沒人愿意,永遠生活在痛苦里。
吃過早飯,我便匆匆出門。
今日份,買新衣。
其實這種流程,應該是在訂婚前就做的。
對我們這邊人來說,婚姻是人生大事。
不管有錢沒錢,該走的步驟,該做的事,都是要做的。
在很多人眼里,結婚,一輩子就一次。
提前買衣服,三金,吃飯,下聘禮,看日子,定酒店,通知親朋好友。
和母親,小惠見面時。
老媽非常高興的告訴我,“到時結婚不用再見到那個小丫頭片子。
哼,什么玩意?
聽說,他們已經教育對方了。
到時,會有人替代小惠父母出席。
你不必擔心。”
至于小惠,則是一臉欣喜的逛著商場。
對女孩來說,逛街是天生的本能。
眼花繚亂的各種物品,就算不買,單純看看,也充滿動力。
小惠是個很有決心的人,我能感覺到。
她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去做。
母親的話,讓我有些不舒服,這婚結的太倉促。
我這邊,實在不知道該邀請誰來。
考慮到自己工具人身份,我寧愿低調點,就當走個流程。
我們一家在城里也沒什么親戚。
自從當年父母離婚后,母親就一個人帶著我們兄弟生活在這兒。
曾經的親戚,早就不來往了。
“媽,曉玲,怎么會知道我的事?”我有些不解。
說實話,真怕老媽給我整什么幺蛾子。
“別管她了,好歹把出戲演完。
以后,你有的是機會和對方解釋。”對此,母親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開口。
這次可真就臨門一腳了。
上次曉玲隨的份子錢,真讓我感到無比慚愧。
說丟人,也不過如此。
這天,我簡直快要廢了。
買完衣服鞋子,便是首飾店。
項鏈,戒指,耳墜,手鐲。
小惠簡直是被全身武裝。
看的出來,她很開心。
我卻非常難受。
說實在的,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
如果我們真的結婚,我肯定會慶幸,歡呼。
可并不是。
這一切,不過是美麗的噩夢。
待夢蘇醒時,就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我不知道她會怎樣接受,是反抗,還是憤怒,是瘋狂,還是落淚?
母親憤憤不平的踢了我一腳,“哭喪著臉干啥呢?
不就讓你提點東西嗎?
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
聞言,小惠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累壞了吧?
媽,咱們去吃飯吧?”后面那句是在詢問我母親。
這改口,倒是挺快。
老媽有些生氣的瞥了眼我,附近找了個飯店進去吃飯。
說實話,挺佩服小惠的,做事很懂為他人著想。
然而,人有先后,我不能做對不起曉玲的事情。
我和母親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我哥。
實際上,買的戒指,看樣子是給他準備的。
我和哥哥個子差不多,手比他大點,戒指對我而言,有點小。
常有人說,男女關系像鞋子,不管外人看來如何,合不合腳,只有自己清楚。
吃過飯,我送兩人回酒店。
老媽和小惠聊的熱火朝天,基本都是生活中的一些瑣事。
這樣,才更容易拉進距離。
有時,在同一件事上,她們都得點評一下,表達各自的觀點。
總體看來,非常和諧。
甚至比我這個親生兒子都親。
“拍婚紗照的事情,明天去,人家有團隊。
黎越,明天你早點過來。
早點把這件事安排好。”母親無比耐心的叮囑。
我鄭重點頭。
然后,回家。
家里。
哥哥把房子收拾的整整齊齊,正在上網(wǎng),不知在做什么。
“吃了嗎?我給你做飯。”我拎著一條魚,以及買的牛肉。
這幾天,我們一家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頓頓有肉。
而我的錢包,也在瘋狂下降。
基本上,透支了不少工資。
看樣子,下個月要勒緊肚皮了。
哥哥第一時間把電腦鎖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也不例外。
看我拿著東西,他主動動手。
以前,他就非常愛吃魚。
有人說,愛吃魚的人聰明,但這玩笑,不是每天都能吃的上。
也就過節(jié)的時候,改善一下伙食。
看著他嫻熟的做飯技巧,我忍不住點贊。
有一說一,除去外貌,哥哥還是能力很強的。
全程,我們都沒怎么交流,但并不影響事情進展。
就在菜快做好時,我鬼使神差的來了句,“哥,你知道騙婚是犯法的嗎?”
咣當一聲,他手里盛飯的勺子掉在案板上。
我暗道不妙,怎么能問這種弱智問題?
哥哥自從毀容后就輟學了,基本上沒什么文化,我和他說這個,豈不是雞同鴨講?
沉默片刻,他繼續(xù)行動起來。
吃飯時,他更加沉默,全程默默干飯,然后,回房關門,留下一臉懵逼的我。
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我也沒什么胃口。
就連我們兄弟愛吃的魚,誰都沒怎么動筷子。
這件事后,他就沒怎么搭理我。
甚至早餐都懶得做。
一連幾天,婚禮的事情,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