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和母親吃完早飯就乘公交去醫(yī)院看望父親了。
本來我想打車去,結(jié)果被母親阻止。
我拗不過母親,只得選擇坐公交。
公車人多擁擠,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甚至還有股臭腳丫子的味道。
瞧見母親精神不濟的模樣,我頭一次在心中認真琢磨起賺錢的事情了。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父親和母親想想。
要是我有錢,父親也不至于抗拒待在醫(yī)院。
很快,公車在醫(yī)院附近停下,我停止思緒,領著母親走下去。
我給母親擦擦額角的汗,心疼道:“媽,下次還是打車來吧。”
“你還要買房子,家里的錢要省著些用。”母親不同意。
不知不覺間的就走到父親病房外。
彼時父親正扶著墻壁,艱難的移動著。
母親趕緊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一邊,上前扶住父親。
埋怨道:“你身體還沒好完,不能隨意下床。”
父親被母親扶著坐回去,這才注意到后面的我。
輕咳一聲,面無表情道:“你們怎么來了?”
我提著手里的吃食走過去,還在面無表情的父親立即皺眉:“怎么又浪費錢,我不是說過讓你媽在家隨便給我做點就行。”
對父親的嘮叨,我早已習以為常,只當沒聽見。
見我沒反應,父親把頭扭到一邊,煩悶似的擺手:“不吃,拿回去。”
母親撫著父親的胸口為其順氣:“他爸,這是咱兒子特意給你買的,別辜負他一番心意。”
經(jīng)母親好一番勸說,父親才答應吃。
吃完后不忘叮囑母親:“下次不能再買了。”
等父親說完,我適時開口:“爸,我給你看個東西。”
“什么?”父親下意識轉(zhuǎn)向我。
我從兜里掏出一個紅皮小本,父親不明所以的結(jié)果。
隨即愣住:“存折?”
我點頭,笑著示意父親打開看看。
待父親看清里面的數(shù)額后,臉色頓時變了,嚴肅的盯著我:“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剛收拾完東西的母親看見父親嚴肅的臉色,不由湊過去看了一眼。
驚的連手里的飯盒掉在地上都不曾發(fā)覺。
“兒啊,咱可不能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兒。”母親顫抖又不贊同道:“你快把錢還回去。”
父親也黑著臉把存折遞回來:“聽你媽的,把錢還回去。”
我想過很多父母可能有的反應,卻未曾料到他們會如此激動,甚至認為我是做了違法亂紀的事,一時哭笑不得。
于是,我將存折重新塞回給父親,耐心解釋道:“爸,媽,你們聽我說,這上面的錢都是我自己的。”
“哼。”父親滿臉不信:“你剛從監(jiān)獄出來,哪來的錢?”
“這是他們冤枉我的賠償款。”我神色正經(jīng)。
只見父親狐疑的看著我:“賠償款不是繳手術費了嗎?”
“那只是一部分。”
好說歹說,才讓父親和母親相信存折上的錢是監(jiān)獄給我的賠償款。
不過……
父親沉默良久,還是強硬的將存折塞回給我:“既然是賠償款,你就好好收著,我和你用不著。”
因父親堅持,我只得將存折收回來。
今日我將存折拿來給父親看的本意,就是想告訴他們我還有錢。
接著,我又說起買房的事:“雖然這上面只有十萬塊錢,但付個首付還是夠的。”
生怕父親再說出什么,我趕在他開口前,滿臉真誠道:“我也會努力賺錢,不會再讓你們操心。”
父親只得把原本想說的話咽回去,冷哼一聲:“你連個工作都沒有,能賺什么錢?
就指望你那還沒開起來的雕刻店,也需要不少時間。”
停頓片刻,父親接著說道:“我腿腳很好,待在醫(yī)院也是浪費錢,等會你就去給我辦出院手續(xù)。”
“他爸——”母親有些急。
父親打斷母親:“你不用說了,就算他有錢,也不能隨便浪費。”
我知道靠自己恐怕無法說服父親,和母親說了一聲,就起身走出病房。
出去后,我直接來到拐角處的一間房間,是父親的主治醫(yī)生所在的辦公室。
抬手剛要敲,門就從里面打開,一張帶著幾分錯愕的臉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內(nèi)。
主治醫(yī)生愣了會才想起來我是誰,遂冷哼一聲:“你來做什么?”
自上次父親的醫(yī)藥費之事,我便看出這位醫(yī)生是個嘴硬心軟的。
我沒在意他對我的態(tài)度,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我想請你為我爸檢查下身體。”
沉思片刻,主治醫(yī)生就同意下來,頷首道:“走吧。”
正和母親說笑的父親瞧見跟在我身后走進來的主治醫(yī)生,有些沒反應過來。
聽說是被我叫來為他檢查身體的時候父親立即變臉:“我身體好著呢,用不著檢查。”
權(quán)當沒看見父親的抗拒,我把位置讓給醫(yī)生。
當著醫(yī)生的面,父親再多的情緒也不好發(fā)作,暗中瞪了我一眼。
主治醫(yī)生為父親檢查過后,就直言道:“你父親是操勞過度,導致身體各項機能損耗過度……”
一連串專業(yè)詞匯下來,父親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急道:“醫(yī)生,我不是做過手術了嗎?”
“正因為做過手術,否則你現(xiàn)在連清醒都難保持。”主治醫(yī)生沉吟道:“我的建議是做個全身檢查。”
直到主治醫(yī)生消失在病房內(nèi),父親才回過神來。
把父親的反應都看在眼里,我趁機說道:“爸,既然醫(yī)生都說您身體不好,不如就按他說的,做個全身檢查。”
父親卻是瞪著我:“醫(yī)院都是吃錢的地方,醫(yī)生肯定是向著醫(yī)院的,他的話不能信。”
他的反應在我預料之中,我沒說什么,起身出了房間。
看著我的背影,父親想出聲喊人,又落不下面子。
反倒是母親,急也不是,氣也不是,“他爸,你……”
父親別過頭去。
母親和父親做了幾十年父親,對方心里想什么,她心知肚明。
遂,她撫上父親的手,嘆了口氣:“兒子也是為你好,你別再傷了兒子的心。”
然而,父親仍是一言不發(fā),眸中既有欣慰,又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