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我是忐忑不安。
我一直偷偷的在觀察這兩口子的反應和情緒。
雖然還不確定,但怎么看他們都好像不是害自己兒子的人,這種傷心可裝不出來。
我跟著陳永貴喝了點兒酒,鄉(xiāng)下地方吃頓飯喝點兒小酒是必須的。
喝了會兒之后,他老婆出去忙活,我開始試探著套話。
“你兒子病死的?”
陳永貴一口把杯子里的酒悶了,然后嘆著氣點了點頭。
“沒送去醫(yī)院看看???”
“是想送了,可發(fā)現的時候已經沒氣兒了。”
有問題!不管有沒有氣,送醫(yī)院是最基本的。
“找人看過了,說是病死的,但病的突然,而且可能招惹過什么東西。”
陳永貴這句話戳到了我的內心。
他兒子死的一定有蹊蹺。
他找的高人其實就是村子里的一個神婆,說白了跳大神的。
這樣的人多半都是神棍,根本不懂什么玄術,只是耍點兒小把戲糊弄人而已。
鄉(xiāng)下人都比較單純老實,也好騙。
吃了飯,我就一直待在了陳永貴家,直到晚上我才坐到了靈蓬里。
賺這份錢,這點兒辛苦是要有的。
夜深人靜,整個村子都寂靜了下來。
晚上天有點兒陰,冷風颼颼的往里面刮。
陳永貴還算好心給我送了件衣服,然后才回了屋子。
守靈也有規(guī)矩,家人過了十二點就不允許出來。
這是怕死人留戀家里,更舍不得家人,到時候不走就麻煩了。
這場雨早晚的下,估計還不會小。
我坐在靈蓬里吃著東西,順便喝了點兒酒,這樣能暖暖身子。
以前跟著二叔走過兩趟,所以這里面的門道兒我還算挺熟悉的。
身子稍稍暖和一點兒,這困勁兒就上來了。
天陰的時候我和陳永貴就搭手給棺材上面蒙了層塑料步,下雨也沒啥擔心的,我索性頭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不過我還是謹慎的用手機調了鬧鐘模式,最起碼在他們家人出來前,我不能還是睡著。
做也要裝裝樣子。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打個了激靈,我被冷醒了。
本能的朝外面看了一眼,有個人就站在靈蓬外面。
他站在那副棺材旁邊,他在看里面的人。
陳永貴?
不對!他不能不守這個規(guī)矩,突然打了個閃,我看到他是一個男人,但不是陳永貴。
比陳永貴要高出一個頭,而且穿的也不一樣。
我沒敢輕舉妄動。
估摸著是陳永貴兒子的朋友?這是舍不得偷偷過來看看?
聽說他兒子在村子里為人處事方面挺不錯,有挺合的來的哥們。
可也沒必要這大半夜的偷偷出來看吧?
更奇怪的是,那個人還小心翼翼的整理檢查了下那層塑料布,好像生怕一會兒下起雨來會落到棺材里。
待了那么一會兒之后,他便鬼祟的走了。
這個時候我才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雨下起來了!這個晚上我是真的倍受煎熬。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太陽出來開始放晴,陳永貴和他老婆也都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約定好的!村子里來了幾個幫手,不過看樣子根本不是因為什么情面,而是收錢辦事。
甚至都不怎么愿意干這個活兒。
一個個的都露著嫌棄畏懼的樣子。
塵歸塵,土歸土……。
我和陳永貴在頭前走,來到了選好的地方,棺材開始下葬。
最后朝天灑了些紙錢,封棺掩土,這下葬儀式也算風平浪靜的完成了。
按規(guī)矩,請來的人怎么也的管一頓飯,還不能馬虎。
但棺材下葬入土之后,這幾個人立刻走了。
陳永貴也沒攔著,就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樣。
這事兒越來越蹊蹺詭異。
甚至可以用草草了事來形容。
回了家,今天我還走不了,陳永貴的意思留一晚上。
我沒拒絕!
不過白天我不需要一直待在他家,可以自由的走動,到了晚上回去就行。
在村子里轉悠著,走著走著,我鬼使神差的又來到了二爺家外面。
二爺還是沒有露面,按理說這雨過天晴是最好的天氣。
讓我更奇怪的是!在村子里轉悠了一圈,幾乎所有人家都是門窗緊閉。
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樣。
這就死了個人,也不至于這樣啊!
越想越不對勁兒,但我沒去敲二爺家的門,而是來到了神婆家。
她家很好認,門口上面擺了一個很大的八卦鏡。
整個村子只有她家才有這東西,而且擺放的這么顯眼。
院子里趴著一條大黑狗,舌頭耷拉在外面,那雙眼睛在我靠近的時候就立刻看了過來。
不過看樣子有點兒懶散,都沒站起身。
這是村子里唯一一戶開著門的人家。
往里面看了一會兒,我才高聲喊道“里面有人嗎?”
一個年紀差不多40多歲的女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身打扮,一眼就能篤定她是村子里的神婆。
大花衣服,大紅褲子,這穿著這個年代就算農村也幾乎看不到了。
尤其這才40多歲。
長的還挺不錯,就是那雙單鳳眼實在有點兒讓人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誰???”
從我進村到現在也沒和她碰過面,她不認識我正常,我笑著介紹道“我是給陳永貴家辦白事兒的先生。”
“白事先生?”用質疑的眼神掃了一下,她眉頭緊鎖的問道“有事兒嗎?”
“沒啥事兒,咱們也算同行,過來串個門!”
說著話,我舉起了手里的東西。
村子超市里算是最高檔的保健品禮盒,我也是給足了神婆面子。
看在東西的份兒上,她這才打開了院門。
可當我剛走進院子,那條原本賴死不活的黑狗突然站了起來。
呲著牙好像隨時要撲過來一樣。
更恐怖的是!它沒拴什么鏈子。
“趴著去!”
神婆教訓了一句,黑狗乖乖的又趴了下來。
有兩下子,嘴起碼這訓狗的能耐就不小。
剛走進屋子,我就聞到一股芳香味兒。
檀香,這東西能在農村鄉(xiāng)下地方見到挺難得的。
這屋子里的布置到和一般人家沒什么區(qū)別。
示意我坐到炕邊,神婆端來了一杯清茶。
味道也挺特別,估計是她自己調弄的。
如果這屋子里唯一突兀的,應該是墻上那兩張貼畫。
薩頂頂,貼畫應該是她剛出不久的新專輯萬物生。
我聽過一次,完全聽不懂,不過感覺挺神秘挺仙兒的。
神婆的偶像是她,而且還聽萬物生這樣的神曲,到也挺配的。
我忍不住笑了下,喝了口茶后把杯子放到了旁邊。
“這些東西……”
神婆的樣子雖然沒有赤裸裸的嫌棄,但顯然對我的禮物并不太滿意。
她抽煙,發(fā)黃的手指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立刻從兜里掏出煙遞過去說道“你也抽吧!”
“這煙不錯啊!”眼睛發(fā)光,神婆立刻接了過去點了一根,但沒打算把煙還給我,而是放到了自己的旁邊。
噴云吐霧過后,她這才笑瞇瞇的看著我說道“為他家那個死兒子來的吧,像你們這樣的白事先生就是多事兒好奇,還是年紀太小,這里面的道道多了,能不問就不問,能別管就別管。”
這話聽起來和二爺提醒我的一模一樣。
可死了人,還可能死的有蹊蹺,真的不管了?
看著神婆,我放低了身段試探道“我看他兒子死的……”
不能說太明白,欲言又止就行。
神婆聽的懂,轉了轉眼珠子又吸了口煙,她撇著嘴嘀咕道“你還是好事兒,收了錢糊弄過頭七不就得了!你去見過二爺吧!”
我點了點頭。
“二爺都不管,你管什么,他都不敢管的事兒你個小年輕的最好別參合!”
“二爺那么神?”
神婆吐了一口煙兒瞪著眼睛說道“別看我是村子里的這個!”神婆伸了個大拇指,然后接著說道“但和二爺比起來,我是這個!”她又伸出了小拇指。
“這話也就和圈里的人說說,你也就聽聽得了,我看你這小孩兒不錯,才和你說聊兩句。”
試探不出來!但神婆和二爺一定都知道里面的端倪。
可惜,神婆露出了送客的意思,我也不好繼續(xù)糾纏。
回了陳永貴家,他們兩口子還是把我當坐上賓一樣供著。
晚上,我不用守在靈蓬,三天后靈蓬會拆了,我住在了旁邊的屋子。
深夜!昨天晚上沒怎么睡的我早早的躺下,今晚的月亮出奇的亮,我實在受不了準備拉上窗簾。
可就在我拉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看到外面有個人在徘徊。
他先是走進了靈蓬,過了一會兒又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手里還拿著點燃的香。
祭拜?
當他慢慢的轉過來,我正好可以看到他臉的時候,我嚇的差點兒窒息。
好在我的窗簾拉上了一半,他應該看不到我在看他。
他竟然是陳永貴的兒子。
他不是死了嗎?我親眼看著他被下葬,絕對不可能錯。
他怎么又活了?
香?
難不成和傳說中的一樣,鬼都喜歡吃香和蠟燭這些東西。
我不停的瑟瑟發(fā)抖。
他在院子里待了一會兒之后迅速的溜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敢壯著膽子走了出去。
他剛才在靈蓬門口站的最久,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檢查那兒。
一根黑毛。
黝黑的一點兒雜色都沒有。
黑貓!野貓嶺的黑貓。
不會吧!我驚恐的把毛扔了出去,然后跑進了屋子。
這個晚上我又失眠了!
死人怎么又活了?還和野貓嶺有關系?野貓嶺還隱藏著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