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是陳華江的發(fā)小,一起長大的哥們。
他爸是廠里食堂的廚師,手藝不錯,為人卻又倔又死板。
眼看著同齡人一個個參加工作,自己卻還在家待業(yè),大光心里憋屈。
可是他爹卻死活不肯去送禮,嫌丟人,非得等分配。
“你說,這么等下去,得等到猴年馬月?我現(xiàn)在沒工作,連個對象都說不上!”
“唉!”
大光打開酒瓶,喝了口悶酒。
他要給陳華江倒,陳華江卻把他攔住了。
“我不喝酒了。”
陳華江語調(diào)不高,卻透出一股堅定。
“你不喝酒?真是怪了。”
要是往常,這一瓶酒,都不夠陳華江自己喝的。
陳華江遞給他一根麻花,心里卻是一動。
大光一心想去食堂,跟他爸學了一手好廚藝。
據(jù)說,他家祖上是御膳房里給皇上做飯的。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陳華江卻知道,大光確實有壓箱底的手藝。
他曾經(jīng)嘗過一道東坡肉,那味道簡直絕了!
“這可是個人才。”
陳華江以茶帶酒,敬了大光一杯,大光心里煩,一飲而盡。
以陳華江的老辣經(jīng)驗,大光在他在他面前就如三歲孩子一般,幾句話之后,就把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大光看中了一個女孩,兩人也偷偷摸摸接觸而。
可是他卻沒有工作,想去提親,擔心她家里不同意,把他愁的不行。
“你爸的脾氣改不了,你想進廠是難了。沒工作,你也就沒臉去提親,對不對?”
陳華江分析著。
大光則在那垂頭喪氣,不停點頭。
“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陳華江話頭一轉(zhuǎn)。
“大光,想不想跟著我干?”
陳華江突然問道。
“跟著你干?”
大光疑惑地抬起頭。
“沒工作,有錢不就行了嗎?有了錢,一樣娶媳婦。”
陳華江提供了另一條思路。
“對啊,有錢也可以!我要當大款!當萬元戶!”
這時的萬元戶,還是個時髦的概念。
“華江哥,你自己都被開除了,那我跟著你干啥???”
大光已經(jīng)不自覺的上了陳華江的賊船。
“你想想,你爸手藝那么好,為啥工人對食堂的評價還那么差?”
陳華江在廠里上班時,對伙食的評價只有一個——豬食。
“那還用說?飯好吃難吃,活干多干少,工資都是一樣。我爸根本就出工不出力,食堂干活的不都這樣嗎?”
“再說,一到開飯人山人海,打到飯都涼了,哪還能好吃?”
大光的分析,可是說到點子上了。
“既然這樣,咱在廠里開個小吃部,能不能賺錢?”
陳華江繼續(xù)問道。
“能?。?rdquo;
大光一拍大腿,可是隨即搖了搖頭。
“個體戶太不光彩,哪有工人好聽?再說咱倆一沒場地,二沒本錢,拿啥開小吃部?。?rdquo;
大光唉聲嘆氣。
“大光,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咱倆一人出三百塊錢,股份二一添作五。怎么樣?”
既然是發(fā)小,陳華江想拉他一把。
可是,大光聽了之后,頭卻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三百塊?那都能買臺永久自行車,再加一塊上海牌的手表了。”
“萬一賠了怎么辦?”
“我……還是算了吧。”
大光的錢,可還留著娶媳婦呢。
“那這樣,錢和其他事情全歸我,你就出手藝當廚師,我一個月給你五十塊,咋樣?”
陳華江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天助自助者,他給了大光機會,大光抓不住,那也沒辦法。
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一個月五十塊?”
大光聽到這么高的工資,眼睛頓時亮了,廠里的科級干部,也就是這個工資吧。
一個月五十塊,一年就是六百塊。干上兩年,就夠結(jié)婚費用啦!
“不錯,一個月五十,而且不耽誤你找工作,干不干?”
陳華江一笑。
“華江哥,我就跟著你干了!”
大光興奮的不得了。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再跟你爸多學幾道拿手菜。”
“好咧!”
大光起身,還不忘把吃剩的半根麻花,叼在了嘴里,這才離開。
陳華江搖了搖頭。大光的格局太小,這輩子也只能當個廚子了。
大光指望不上,必須另想辦法了。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華江,大中午的在家悶著干啥,玩幾把牌?。?rdquo;
門外,響起了一個大嗓門。
是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中的一員,梁龍。
陳華江現(xiàn)在可沒心思跟他們瞎混。
他剛想拒絕,卻突然想起了什么。
這些人,平時利用自己貪酒的弱點,沒少坑自己錢。
現(xiàn)在,是該讓他們吐出來的時候了。
而且,這個梁龍可是保衛(wèi)科長的兒子,他正好有大用!
陳華江換上一副笑臉,打開了門。
“華江,磨磨蹭蹭干啥呢,是不是屋里藏女人了?”
梁龍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假裝往屋里看著。
其實以他爸的職位,他稍微像樣點,早就出息了。
可惜,他就是爛泥扶不上墻,整天鬼混不干正事。
“少他么扯淡,女人哪有打牌有意思?趕緊走!”
陳華江故意笑罵了一句,催促道。
“走著,老地方!”
二人騎上梁龍那臺紅色的“幸福”牌摩托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