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郭淮走出了破廟,他轉(zhuǎn)過臉來冷冷的看著我,說:“這事兒就算這么解決了?”
我說:“啊,對呀?人家不是告訴你了嗎?去后山挖塊玉出來,三十多斤重,賣了應該夠買地修廟了。”
“那玉賣了,買地蓋廟了……錢不也花光了嗎?我還欠我姐錢呢?我不能這兩三年白忙活一趟,最終自己背一屁股債吧?你回去再問問大仙,能不能再給弄兩塊寶石啥的出來,我還想把我城里的房子贖回來呢。”
我看著眼前這個剛才磕頭磕的比誰都勤快的落魄男人,我想起了小時候和母親出馬仙時,我和母親在回家路上的一段對話。
“媽,剛才那家老人為啥說家里來了臟東西呀?”我問。
母親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呢?”
我想了想,說:“因為那些東西是害人的!都是沒有良心的!所以叫臟東西!”
母親牽著我的小手不停的走著,也不說話。
我追問到:“媽!你覺得我說的對嗎?對我們有害的東西,都是臟東西!對嗎?”
母親笑了笑,說:“其實……這世界上最臟的東西就是人。”
“什么?人還臟?人比那些蛇精老鼠精還臟嗎?”
母親若有所思的看著我,說:“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會比人性更臟呢?”
我一把抓住郭淮的脖領子,惡狠狠地說:“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沒命了!你還要討價還價!”
郭淮伸手掰開了我的手指,把脖子從我的手里解放出來。他是個中年人,畢竟比我一個高中生力量要大。
他嬉皮笑臉的說:“我就是想,忙活了兩三年,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回去了我還不好向我姐交待。”
“這還都不是你自己嗜賭成性和言而無信造成的?不然能惹這么大事兒,捅這么大簍子?”我看著他的眼睛氣憤的說。
他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說:“行了行了,我知道都是我造的孽。還有27天,得抓緊時間了呀。我今晚去挖玉,明天就拿去給賣了,那我在哪兒蓋新廟???把這個山神廟給拆了?”
我搖搖頭,說:“不行,這里是山神廟,剛才跟我們說話的那個也不是黃皮子本尊。”
“啥?黃皮子不在廟里?”
“黃皮子一般都是生活在地洞里,他的魂兒附在那個石像上,肉身在老家躲著呢。找到他老家,在他老家門口蓋個廟就行了。”
“他老家去哪兒找?”
“剛才黃皮子給你指出明路,保了你的命,一會兒我?guī)阏胰ニ霞?,你感謝感謝他吧。順便認認路,記住以后蓋廟的地方。”
“保我的命?就是他要殺我!”說著,郭淮“呸!”的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
我苦口婆心地說:“誰讓你答應人家修廟了呢?你答應了他,他就上報給他領導了。說他在人世間造福于人,有人要給他修廟。他領導當然給他記一功啊??善谙薜搅?,廟沒修成,他是不是謊報成果?他領導也要懲罰他的。”
郭淮笑著說:“哈哈,怎么你說的就跟以前生產(chǎn)隊算工分似的。”
“哎呀,黃皮子,說白了也就是動物,想要成仙,所以不停地修煉。”
“那么也就是說……看著那么神通廣大,黃皮子的肉身還是和其他動物沒啥區(qū)別?”
“有了法力,但肉身還是動物那個樣子。不然早就升天轉(zhuǎn)正了?,F(xiàn)在就相當于一個仙界的非正式員工。”
“懂了懂了,那你看看我怎么感謝他?”
我想了想,說:“你讓劉哥帶你下山回趟家,買來三只雞,三只鴨,三只鵝,我?guī)闳フ业剿麠⒌牡囟?,咱倆把三禽血放了灌進地洞,以血澆土。”
“這都挺晚了,上哪兒去弄這些東西。”
“就剩27天了,好事要趁早!我去找黃皮子老巢在哪兒,你去弄雞鴨鵝,一會兒我們在這兒集合!”
“好好好,你去找老巢吧,我去弄家禽!”
說著,郭淮上了車,跟劉哥說了些什么,寶馬車一調(diào)頭,消失在夜色里。
我掏出一張紙,在上面畫了一個靈符,然后咬破手指,滴血在符上。
我看血滴完全被紙吸收后,動手把粘著血的白紙折疊成了一只紙飛機。我一揮手,嘴里念著:“尋!”然后把紙飛機擲到了半空中。
紙飛機追尋著山林里微弱的靈跡,慢悠悠的朝著目的地飛去。
一個多小時后,我氣喘吁吁的跑回到破廟,寶馬車已經(jīng)在廟門口等我。這個郭淮,動作還挺快。
我拉開車門,看到車里只有郭淮一個人。
“劉哥呢?”
“我估計折騰回去要后半夜了,明天他還要開長途帶你們回省城呢,我就讓他先下班了,我開車來接你。”
“鮮活的家禽弄到了嗎?”我急切地問。
郭淮撇了撇嘴,說:“都在后備箱里呢,那玩意兒又吵又臭,總不能放后排座吧?這要是拉屎了,你們明天還怎么坐車回省城?”
我一想,說的也有道理,就沒多想,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給郭淮指路去找黃皮子的老巢。
寶馬車拐了幾個彎,大概也就不到十分鐘,就開到了一條土路的盡頭。
郭淮說:“沒路了,到頭了?”
我說:“到了!”
我倆開車門下車,土路盡頭連著三棵參天大樹。
我在路邊一個山包下找到一個枯草堆,伸手扒了扒洞口的枯葉子,一個直徑20多厘米的地洞就出現(xiàn)了。
我說:“這就是黃皮子肉身睡覺的地洞,你快去把雞鴨鵝拿出來,咱倆來個以血澆土,讓他嘗嘗葷腥,也算是到人家來沒空手。然后把家禽就放洞口,他睡醒了自己會出來吃的。”
“你確定是這里?那黃皮子的肉身就在洞里?”郭淮一反常態(tài)的認真的看著我說。
我自信的說:“當然了,我從八歲開始追黃皮子,從來沒追丟過,比村里的狗找的都準!”
郭淮笑了笑,說:“好嘞!那你等著?。∥医o他來個以血澆土!”
說著,郭淮勤快的走到車后邊,打開了后備箱。
我蹲在洞口,心想,這下子事情結束了,可以早點回省城了。
郭美玉的錢雖然要不回來了,但至少他弟弟的命保住了。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命沒了就真的是沒了。
不多一會兒,郭淮提著一個四方形的箱子走到了洞口。
我一愣,說好的家禽呢?怎么提著這么個玩意過來了?這不是油桶嗎?
郭淮擰開油桶蓋子,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道散發(fā)出來。
我急忙問:“郭淮!你要干什么?!”
郭淮壞笑著看著我,說:“干什么?我給這畜生來個汽油澆土!哈哈哈,再給他來個火燒連營!”
說著,他把汽油灌進了地洞。
聽著汽油“咕咚咕咚”的灌進地洞,我已經(jīng)知道他要干什么,我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暈過去,不好,這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