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躍然,這是打扮利落,走路生風(fēng)好不拖泥帶水帶水的女子,扎著一根馬尾辮,看起來比我爸年輕多了,我又覺得這個女子,和我媽居然有八分形似!尤其是那種臉,竟然有著我媽的氣質(zhì)。
那女子瞥了我一眼,我連忙低下頭。
這個女子一給我出頭,剛剛那個家伙立即就不出聲了,顯然是很怕這個女子。
“客白鳳!烏老在這里,別太放肆了。”
客座第七的一個白須矍鑠老人厲喝,他手腕上掛著一串七彩寶石,每一個寶石上都篆刻著一個符號,那符號我認得,乃是佛門法紋,在一般的寺廟福經(jīng)中就有。
原來這個女子叫做客白鳳,也是客家人?
誰知道客白鳳毫不客氣,清脆一道響哼,她徑直潑辣的罵道“譚老六,你少在姑奶奶面前倚老賣老!姑奶奶替外甥說話你起個什么嘴皮子?論本事你敢和我斗一斗?姑奶奶讓你譚山兩個法壇!”
我震驚地抬頭,這個潑辣的奇女子,居然是我小姨,也就是說,她是我媽親妹妹???
“你!”譚老六氣地滿臉通紅欲要起身,但這腳就是站不起來,其實就是裝腔作勢罷了,我看得出這個譚老六其實是怕我小姨的。
我憋著笑,一個七八十歲的人了,居然被我小姨欺負的話都說不通了。
還是老奶奶開口這才瓦解了尷尬。“白鳳,回來。”
由得我小姨這般胡鬧,老奶奶也是沒有動氣,足以是說明我這小姨其實是老奶奶的心肝。而在場大人物這么多,也沒見一個給譚老六說話,也可見的我小姨地位之高。
我對這位小姨感激又尊敬的。
“陽兒,站前邊來。”客白鳳換了一副樣子笑著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說的便把我拉到老奶奶的身邊,我身后那些客家人臉色難看。
徐先生也是連忙跟到我身邊。
客白鳳說,“三林,多虧你這些天照顧陽兒了。”
徐先生輕輕躬身,道,三小姐客氣了,為小姐盡分而已。
可我小姨點頭,拉著我的手,她做出一個沒有人看到小動作,我手心里就有了一顆水果糖。
那年頭,水果糖可是稀罕東西,我在大伯家那么多年,都沒吃過幾回,平時都是逢年過節(jié),大喜日子才有的吃。
我仰起頭,客白鳳沖著我眨了一邊右眼,很是俏皮,和剛剛雷厲風(fēng)行,叱咤滿門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笑笑,心里覺得暖。
這大抵是我少有的感受到的親情的溫暖,更何況這位小姨和我媽形似又神似,這種感覺就更強烈。
此時門那邊再次起了動靜,門開了一條小縫,接而一條白蛇游入。
是柳仙,我驚喜。
柳仙此時渾身玲瓏剔透,如同玉乳,額頭上,眉黑已經(jīng)完全變化為眉紅,而且柳仙的體型還大了一圈。
柳仙蛻皮了!
我意識到這個可能,蛇蛻皮,對于一個農(nóng)村孩子來說并不奇怪。
柳仙進入,整個院子里眾人都恭敬了許多。
烏老難得的開口,請柳仙上座。
這邊人還未搬來椅子,柳仙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爬上了我的手。
這一幕多少人震驚,多少人羨慕,多少人恨的牙癢癢。
小姨先是驚疑,而后會心一笑。
柳仙的身子比以前更加柔軟了,這大概就是蛻過一次皮的緣故。
這時間,沒有人說話,只見在客座第一位后邊的幾位弟子上前,端來一盆香火灰,然后插上三根黃香。
安靜的,所有人看著這三根香燃燒。
大概用了一個時辰,那就是兩個小時,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快黑了,這不對??!這才四點多,穿短袖的時間,怎么會天黑,馬上我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這三根黃香,左邊一根就燒了一點點,右邊兩根已經(jīng)燒的干凈凈。
香最忌兩短一長,問大問題了。
然而,和我想象的混亂不一樣。
所有人眼底里沒有懼色。
“諸位,按約定的動身吧。”
隨著烏老起身,整個院子所有人豁然而起,每一個人面色都極其凝重,我看向我小姨,饒是我小姨這么厲害的角色,此時也是殺意騰騰。
“烏老,我和柳仙會留駐吳莊村口,那里榕樹挖出血,必定起兇。”
烏老點頭。我才訝然的看見,烏老居然只有一只腳,即使是這一只腳,那也是少了兩個腳趾頭,以棗樹杖代步,居然是穩(wěn)健如風(fēng)。
好生厲害。
小姨蹲下來看著我說,陽兒你就陪著徐先生,其他的就交給小姨的。
她的目光閃閃,充滿靈光。
我使勁點頭,這里有這么多人來幫我媽還有我這么厲害的小姨,我怕什么?
小姨笑著,猝不及防親了一口我臉頰,而后豁然起身把我的手交給徐先生,便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門。
徐先生瞇著眼,笑說,小姐這幾個姐妹,可都是奇女子啊,若不是二小姐待閨,只怕得客家上下莫得一個人敢對你如此不敬。
我心中歡喜,原來我?guī)讉€小姨都是這么厲害的人。
我問,我爸是不是也厲害。
徐先生也笑,說,你爸當(dāng)然厲害,更厲害的是你祖上吳家,那可是號稱獨步東南道門嘞!比客家還牛氣!
這話說的我很自豪,我家里這么厲害。
這更加堅定了我要跟著徐先生學(xué)習(xí)本領(lǐng)的決心。
我問徐先生,是不是要等到我學(xué)完了手藝,才能把我媽的事情告訴我?
徐先生點頭,就沒有說更多了,顯然關(guān)于我媽的事情,他是不想要告訴我的。
和徐先生還有柳仙回到村里,整個吳莊的人現(xiàn)在都緊張,村長把全村所有人都集中到一個院子里過夜,因為徐先生說今晚會有大事。
我就跟著村長在一塊,徐先生和柳仙守在榕樹樁那里守著。
這還不到五點鐘,夜色就黑了。
這是不尋常的,肯定是鬧鬼了。
我心里祈禱著大家伙,尤其是徐先生和柳仙,還有我的小姨不要出事。
這個院子和榕樹樁那還隔著兩條道,足足有三百多米,也是唯一能夠容得下這么多人的院子,以前這里是村里養(yǎng)豬的地方,后來也是荒廢了。
夜黑,村長媳婦兒跟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渾身蓋著棉被,有氣無力的躺在人堆里,她頭發(fā)凌亂的跟街上的瘋子差不多,眼角掛滿眼屎,臉色白的跟一張紙一樣,看得我心驚膽戰(zhàn),原本魁梧如牛的一個悍婦,現(xiàn)在看少說也瘦了七八斤。
剛過五點半,天色就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村里連忙點上煤油燈,不少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朝著這個神那個仙兒禱告。
此刻我擔(dān)心著小花,許仙說那個陣能保住小花五天命,只要這五天內(nèi)救出來就行,不知道進山的那些人,會不會救。
當(dāng)我想到此處的時候,從村的西邊,傳來一陣毛骨悚然的哀嚎聲,那聲音如泣如訴,讓人頭皮發(fā)麻,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接下來就傳來幾聲零星的混亂慘叫聲。
“啊啊啊大爺!你別咽氣?。e丟下一家子人?。。?rdquo;
突然這陣,人堆里混亂起來了,我看向那邊,鬼哭狼嚎的,一個大爺剛過世,他兒子還給他死命掐人中,無濟于事。
我害怕地裹緊身上的衣服,覺得渾身一陣冰冷。
忽然,這冰冷中,夾雜著一絲溫暖,甚至是有些燙!
我愣了一下,從兜里摸出那一枚天師棋,天師棋此時卻是滾燙的!
我簡直是五雷轟頂!
天師棋滾燙的,這是起反應(yīng)了!周圍有鬼!
我剛想完,在漆黑的夜色里,哆哆哆~哆,馬步子聲音一陣兒一陣兒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