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王箏就把辦好的證件和戶口簿身份證給他們送回來了,還有一張銀行卡。
“以后每個月錢都會打到這張卡上,一定要好好保存。原始密碼寫在上面了,有時間你們?nèi)ユ?zhèn)里改個密碼。”王箏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楊丹上學了?”
楊文天不好意思的說:“去了,上個星期就去了。”
王箏點了點頭,“行,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困難就說,千萬別讓孩子輟學。”
楊文天被小自己快十歲的妹妹教訓,也沒什么脾氣,只是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
“真的謝謝你了,讓你為我們這么操心。”
“楊哥你說這話太客氣啦。”王箏笑道:“這是我的工作職責。”
楊文天并不當真,以為王箏是看在他們多年鄰居的情面上,才對他們這么關(guān)心的。
“村上那么多貧困戶,你總不能誰家的困難都知道。”
“這我還真知道。”王箏背上挎包,“我這一個月,白天走訪,晚上弄檔案,咱們一共二十七家貧困戶,因為什么致貧,現(xiàn)在有什么急需解決的困難,都在我心里了。”
楊文天吃驚道:“那你這也太累了。所有家的困難,你都要負責給解決嗎?”
王箏一邊向外走一邊說:“當然都要解決,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都要我一個人解決。我昨天剛收到文件,讓機關(guān)單位的所有黨員都要負責一到兩戶,每個月至少入戶一次,幫著大家解決困難。”
“還要到家里來嗎?這就要走嗎,坐會兒吧?”
“不坐啦,楊哥,你別送我了,我還要去給李奶奶送卡。”王箏跨出門檻,“現(xiàn)在的政策是精準扶貧,要根據(jù)各家的情況,給出不同的幫助。政策已經(jīng)下來了,就差具體實施了,有事我會通知你的。”
王箏擺擺手讓楊文天不要送了,“我走了楊哥,你忙你的,別送了。”
楊文天目送王箏出了大門,朝村頭半山腰上老李太太家的方向去了。
“精準扶貧。”楊文天自言自語的念叨著:“還要上家里來,我家里這么亂,來看個啥。”
說著,楊文天去外屋打了盆水,沾濕了抹布,開始擦屋里的桌子柜子。
賈美玲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是家里收拾的很干凈。這幾天她不在家,也只是一些死角的地方落了些灰而已。
楊文天除了做飯倒也沒有其他活,連著幾日把家里從屋里到院子都收拾了一遍,連玻璃都擦得一塵不染。
陳書記來送宣傳畫報的時候,都驚到了。
“我說文天,你這把家里收拾這么干凈,要不是丹子是女孩,我都以為你要娶兒媳婦了。”陳書記玩笑道。
楊文天撓了撓頭,把手里的掃帚放在一旁,“不是說市里的領(lǐng)導要來嗎,我收拾一下,要不然家里太亂,我怕領(lǐng)導們嫌棄。”
陳書記一愣,“領(lǐng)導要來?什么領(lǐng)導?”
楊文天也一愣,“二箏說的啊,不是說要入戶,說要到家里來。”
“哦,你說黨員入戶扶貧啊。”陳書記搞明白了,“我聽你說領(lǐng)導,還以為有領(lǐng)導要來檢查呢,唬我一跳。”
“市里的不都是領(lǐng)導嘛。”楊文天看到陳書記手里拿著的一摞花花綠綠的宣傳畫,“這是啥東西?”
“這是宣傳用的,咱們現(xiàn)在的扶貧政策,都寫在這上面了,每戶一張,你們認真看看。”陳書記往屋里走,在墻上四下環(huán)視了一周,“你家墻上倒是挺干凈的,把這個貼墻上,可以吧?”
“可以啊。”楊文天指了指窗戶旁邊,“貼這吧。哎呦我家沒有膠布……”
“沒事,我?guī)Я恕?rdquo;陳書記從包里掏出一卷透明膠帶來,“來,宣傳上墻。跟你說,現(xiàn)在的政策是真的好,我看王箏這幾天給總給她市局的領(lǐng)導打電話,估摸著她那些同事入戶的時候,也不會空手來。”
楊文天幫陳書記扶著畫報,“給的扶貧款已經(jīng)夠多了,不用再給我們什么了。”
陳書記撕了一截膠帶然后用牙咬下來,抬手把畫報的一角貼上,“你這覺悟還挺高,挺好。老爺子呢?”
“我爸在后院種園子呢。”
“老爺子身體恢復不錯啊,都能種園子了。”陳書記把最后一個角貼上膠帶,然后拍了拍。
“我媽剛走那幾天,他飯都吃不下。最近這幾天緩過來了,這不是政府給錢了,楊丹也上學了,他心情就好起來了。喝水嗎陳書記?”
“給我倒一杯吧,白開水就行,走了大半天了,渴了。”陳書記在炕邊上坐下來,順手一摸,竟然一點灰塵都沒有,“你這衛(wèi)生做的真不錯啊,我還以為你一大老爺們也就做做表面功夫。”
楊文天給他倒了杯水,“我家里的這些活兒平時也都是我干,我這腿腳,地里的活干不了,也就能干干家里的活。”
“唉,你家也不容易。再給我倒一杯吧,真是渴了。”
陳書記喝完水,就繼續(xù)去下一戶貼畫報了。
所有黨員都要入戶扶貧的事很快就在村里傳開來了。楊文天把這事跟賈美玲打電話的時候也說了,賈美玲對幫扶他們的人能給他家?guī)裁礀|西還幻想了很多。
賈美玲的保姆證也考下來了,整個人喜滋滋的,和之前楊老太太去世時候的狀態(tài),簡直判若兩人。
楊文天在家里沒事做,經(jīng)常趁著閑暇的時候,踢瘸一拐的去村部看看。其實有什么消息的話,王箏在每天下班回家,路過他家的時候都會告訴他,但是奈不住楊文天心里的期盼,總是想要第一時間知道。
村上關(guān)注這件事的不止楊文天一個人,王箏上班的時候都樂了。
“楊哥,王嬸,你們這天天比我上班還積極啊。”
楊文天也樂,“我在家也沒什么事,就來這邊轉(zhuǎn)轉(zhuǎn),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幔?rdquo;
王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你們在這曬不曬,進去坐吧。”
王嬸說:“我們就不進去了,你忙你的,有要幫忙的地方就說。”
王箏想了下,“王嬸,我還真有個事想讓你幫我。”
王嬸和楊文天一起看過來。
“后天我同事們過來,要求他們手機上安裝一個扶貧的APP,需要到指定幫扶戶家里用APP定位……”
“啥屁?”王嬸問。
“就是一個軟件,哎王嬸,這個你不用管,到時候他們來了,我得帶他們?nèi)ヘ毨艏依?。我和陳書記帶不過來,到時候你幫我?guī)讉€人吧。”
“哦,就是讓我領(lǐng)人去家里是吧?”
“不是去你家里,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幫扶戶,你幫我?guī)讉€人去他們的幫扶戶家里。”
“知道了,放心交給我吧。”王嬸滿口答應(yīng)。
楊文天本來也想提出自己也可以幫忙,但是一聽是這個,最終沒有出聲,沉默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腿。
王箏瞥了一眼,不做聲色的從桌子下面抽出一個紙箱子,拿出里面的兩摞紅色宣傳紙,“楊哥,你幫我把這兩摞表格分開,一樣一張放在一起,我往上面填信息。”
“哎,來了。”楊文天樂呵的上前,在兩摞紙上各拿了一張出來,遞給王箏。
王箏取下筆帽,對照著檔案,在宣傳紙上空白的地方開始寫貧困戶的信息。
楊文天低頭看著那紅色的宣傳單上,背景印著國旗黨徽,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字,然后每張右下角都有一小塊空白的地方,印著幾個橫格。
“怎么又寫這些,前兩天陳書記已經(jīng)給我家里送了一張了。”楊文天問。
“這個不一樣。”王箏把寫好的放在一邊,“一張是貧困戶的信息,一張是幫扶黨員的信息。”
“那這些也要貼在墻上嗎?”楊文天問。
“嗯,不介意的話,就貼在墻上。到時候上面回留黨員的電話,你們有什么困難都可以給他們打電話。”
“怎么能給他們打電話,也太添麻煩了。”
“有什么麻煩的。楊哥你看這個,上面寫的是咱們市的扶貧政策,上次陳書記給你們的是國家的政策,是個大方向,這次這個是細化了的。”
楊文天仔細看了一下,上面果然明確寫了年紀、情況、人均年收入等等評五保戶、貧困戶的標準。
過了一會兒,楊文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忙幫的好像可有可無。
王箏笑道:“楊哥,你不用天天往我們這跑,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山上看看棗樹,現(xiàn)在發(fā)新枝,別得什么病蟲害。”
“哦。”楊文天看著嘆了口氣,“你這是看我沒事做,隨便給我指個活吧,長不長蟲子也沒錢打藥。”
王箏笑了下,“楊哥你就算是幫我去看看,我一直想去看,但是總是忙,沒空。”
“行,那我現(xiàn)在就去。”
楊文天放下手里的宣傳紙,出門朝著村頭棗樹林的方向去了。
村子東面就是山,山坡上全都是棗樹。村頭最靠邊的那戶人家就是李老太太家。
李老太太八十多歲,老伴過世二十多年了,就連她兒子都已經(jīng)病逝了,孫子在外地讀的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外面,沒有回來。
孫子說過要接李老太太過去一起住,但是被李老太太拒絕了。故土難離,老人家不想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楊文天從李老太太的門外路過,看到老人家正在院子里喂雞。
“姑奶,在喂雞呢?下蛋了沒?”楊文天在墻外大聲道。
李老太太瘦瘦小小的,但是身體硬朗,耳朵一點不聾,聽見聲音就抬頭向墻外看了過去。
“小天啊。就兩只雞下蛋了,其他的估計這幾天也快了。你這是干啥去啊?”
“我去山上看看棗樹。”楊文天說。
“也沒開花也沒結(jié)果,有啥好看的,進屋坐坐???”李老太太熱情好客。
“不了,快中午了,楊丹一會兒就放學了,我去看一眼棗樹,然后回家給丹子做飯去。”楊文天說。
“哦,那你快去吧。”李老太太把最后一把米都撒在地上,朝楊文天擺了擺手。
楊文天沿著山路慢慢的上山,這一片棗樹林子一眼望不到頭,他也不可能全都巡視一邊,只是看了看小路兩側(cè)的樹。
棗樹剛抽芽,嫩綠的小葉顫顫巍巍的舒展開,在春風里搖搖晃晃,倒是一片生機。
楊文天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沒有發(fā)現(xiàn)有病蟲害的跡象,這才沿路下山,回家去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