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大院,曾景元有些日子沒像現(xiàn)在這樣在院中揮灑豪墨了。
一幅“心如止水”的狂書,在曾景元的筆下尤如行龍走蛇,生動而有氣勢。
收住筆峰,曾景元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宣紙掛在繩頭,細細欣賞。
一旁的覃源邊看邊搖頭,笑而不語。
“你笑什么?”曾景元側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覃源:“是覺得字寫得不如從前了,還是字體結構有問題?”
覃源淡淡笑道:“先生的字筆鋒銳利,行如流水,自然是越來越好了。只不過,先生寫的是‘心如止水’,但字里行間中卻透出著一縷憂慮和不安,失去了它原本的意境,先生的心亂了!”
“還是老伙計你懂我呀!”曾景元將宣紙扯下來,揉成一團,扔進了拉圾蔞中,“最近王龍和徐祖德走得近,兩人合作想將東城區(qū)推起來,你認為有可能么?”
覃源點頭:“可能性有,但是不大。東城區(qū)工業(yè)底子薄,商業(yè)基礎差,聚集的又大都是低消費群體,想要打造成像省城其他區(qū)域這樣具備規(guī)模化的產(chǎn)業(yè),僅憑王、徐兩家的財力和人脈,根本做不到。”
曾景元笑了幾聲:“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東城區(qū)遲早要開發(fā),這塊蛋糕的體量不比其他城區(qū)小,若是現(xiàn)在進入,就等于搶占了先機,如此遠謀深慮的眼光,比咱們快了一步呀。”
覃源皺了皺眉,沉聲地道:“先生的意思,也要去東城分一杯羹?”
曾景元沉吟了片刻,抬起眼道:“有這個想法,但是東城是墨青山的據(jù)點。雖然那老家伙的主要業(yè)務不在東城,但一直跟咱們不對眼。他能容忍王龍和徐祖德去東城,未必會同意咱們過去。這事兒,有些棘手。”
“先生應該不是懼怕墨青山,而是顧忌他后背的墨五味。”覃源笑了笑。
曾景元怔了一下,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墨五味是逍遙島的人,在島上又極有威望。墨家靠著墨五味的支持,才成為省城第二大世家的,否則憑著墨家那幾家醫(yī)藥公司,敢跟咱們叫板?”
聽聞曾景元說到逍遙島,覃源沉默了。省城幾大世家中,墨家的資源和財力是最弱的,所謂的家族產(chǎn)業(yè),僅僅是三四家初具規(guī)模的醫(yī)藥公司,連醫(yī)療設備都未涉及。
但是仗著墨五味的支持,墨家聯(lián)合某醫(yī)藥公司,開發(fā)出了幾款治療疑難雜癥的特效藥,專門只在下轄的藥店中售賣。
壟斷藥品的銷售渠道,比壟斷一個行業(yè)更可怕。別的東西貴了可以不買,但藥品是治病救命的,再貴也要想辦法。
更何況墨家對藥品的定價并不高,普通大眾都能接受,所以圈了很多顧客。
也正因為如此,墨家從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藥品零售商,一躍成為省城第二大世家。
“墨青山有底牌,咱們也有的。”覃源擲地有聲,臉色驀然一變:“先生,何不請老太爺出面,他也在逍遙島,身份地位并不比墨五味低。”
曾景元搖搖頭:“為這種小事就去找老太爺,格局太小了,他老人家也懶得管。要不這樣吧,讓建兒那小畜生去東城練練手,也試探一下墨青山的態(tài)度,咱們先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曾范建也正有去東城試水的打算,連項目都選好了,準備在東城的錦繡大廈租兩層樓開網(wǎng)咖。
這是個小本生意,利潤也不大。但是錦繡大廈是墨家的商業(yè)中心,在這里開網(wǎng)咖,象征意義很大。
若是墨家干涉,損失也不大。要是不干涉,蘇正業(yè)就將觸手伸向其他產(chǎn)業(yè)。
曾景元知道這些的時候,喜憂參半。喜的是,曾范建年紀尚小,就有如此心智和謀略,將來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憂的是,這個孫子似乎做什么事,都以自己為核心,完全沒考慮家族的全盤計劃,也沒把自己這個爺爺放在眼里。
“先生不必多慮,大少爺再怎么折騰,也跳不出曾家這個大圈子。”覃源看出了曾景元的擔憂,安慰道:“況且您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為大少爺準備的,遲早也要交給他的。”
曾景元苦笑著點頭:“那行吧,讓那小畜生自己去磨練爪牙,倒也少了不少事兒。對了老伙計,王龍是不是準備北城的種植基地切一部給蘇正山那小子?”
“聽說了,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覃源見曾景元拿起了筆,將空白的宣紙平鋪在案上。
曾景元重新寫下了“心如止水”四個字,緩緩對覃源道:“這事兒去盯著些,蘇正山的投資眼光毒得狠,又擅于結交能人異士,若任其發(fā)展下去,有朝一日必定要成為曾家的心腹大患。必要時,還是除掉的好。”
覃源的目光一直落在宣紙上,直到景曾元寫完,才點了點頭:“上次莫北去種植基地想殺他,結果失了手。只要把這個消失放出去,莫北定會坐不住,自然會起殺心。”
“這事怕是還得辛苦老伙計你去辦,別人我信不過。”曾景元收起筆,用手輕輕撫了撫寫好的字:“順便也敲打敲打王龍,別以為在東城,他就可以做老大,可以為所欲為……”
王龍終于答應將種植基地的地皮劃一千畝給蘇正山,這次不是租,而是送。
當然,條件是王靜芳要去基地做事。
要說蘇正山剛剛悔婚的時候,王龍雖然很惱火,但心里還是很贊同的。大世家講究門當戶對,王龍打心眼里看不起蘇家,自然覺得蘇正山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不過經(jīng)過最近的一些事兒后,王龍發(fā)現(xiàn)蘇正山是支潛力股,若是能搓合他和女兒在一起,必定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白白送一千畝地給自己,蘇正山自然是欣喜若狂,只是想到王靜芳要去基地,心里有些不自在。倒不是他討厭王靜芳,相反,他一直都喜歡王靜芳的坦誠與直率。
但這種喜歡無關情愛,所以相處起來,會覺得尷尬。
王靜芳早早來到了種植基地,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員工,不過申雯知道她與蘇正山的關系不一般,還是給了很多的照顧,安排的事兒也比較輕松。
看到蘇正山,王靜芳極力忍住內心的激動,面色平靜的笑了笑,眼角卻嗆滿了淚。
“你瘦了。”蘇正山也淡淡一笑。
王靜芳吸了吸鼻子:“瘦些好呀,太胖了怕將來沒人娶。”
可能是覺得這個話題比較敏感,王靜芳當即又道:“看不出你挺有本事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嗯,從現(xiàn)在起,我就跟你著混口飯吃了。”
“我跟王叔說過的,這里有你一半的股份,你先跟著申雯把工作流程學會,后面這里交給你管理。”這是蘇正山的真實想法,種植基地目前是酒店和莊園的一條重要供應鏈,需要專人來管理。
將來食材種植形成規(guī)模了,還要外銷,有王靜芳和申雯協(xié)同合作,自然更為放心。
而蘇正山自己現(xiàn)在的重點在東城,沒有太多精力顧及這邊。王靜芳的到來,無疑是解決了心中的一大憂慮。
王靜芳聞言卻顯得有些失望,張開嘴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她知道蘇正山的重心不在這,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莊園交了徐興,種植基地也有了王靜芳,只剩下山里人酒店還沒有合適的人代為管理。
徐興推薦過酒店的行政總監(jiān)陳芬,但蘇正山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城府很深,和曾范建似乎也保持千絲萬縷的關系,便否決了。
“實在不行,我從徐家調一個有經(jīng)驗的人過來吧。”徐興不想因為一個酒店,而影響了蘇正山的計劃。
東城的開發(fā)成功與否,不僅僅關系著徐家和王家的興衰,也決定了蘇正山能否以投資者的身份,進入逍遙島,獲取更多的資源。
蘇正山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徐叔之所以把酒店掛在我名下,就是想撇清徐家的關系。這事兒不急,就讓陳芬先代管一段時間。正好,我也看看她跟曾范建的關系到了哪一步。”
“行,你自己決定吧。”徐興看著蘇正山,忽然想起來擔心的道:“對了,還是沒有葉塵雪的消息嗎?你確定帶走她的,真是逍遙島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