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悅仙宮中,衛(wèi)昭停住,看著一扇緊閉的房門。
綰綰走過來道,“娘娘深居簡出,很少出門的。”
“她在屋內(nèi)做什么?”衛(wèi)昭對姜寧的這位母妃有些好奇。這幾日不見她來過問,平日里也見不著人,連著宮宴那么重要的場合,她都沒有出席。
“奴婢不知,大約只是做做女紅,看看書吧?”
“她,母妃一直都這樣嗎?。颗c我也不親近嗎?”
綰綰面露難色,隨即猶猶豫豫道,“娘娘她想來也不是針對殿下,娘娘對所有人都是這般。都說以娘娘的姿色,想要獲寵是件極為容易的事情??赡锬锲珡膩硪膊粻帉?,有幾回皇上來了,偏偏被娘娘冷言冷語的給氣走了,自那之后,皇上便不來了。外邊都說,說……”
綰綰看了一眼衛(wèi)昭,底下的話說不出來。
衛(wèi)昭無所謂的接過話,“都說這悅仙宮就如同冷宮一樣,是不是?”
綰綰抿唇點(diǎn)頭。
這姜寧的母妃倒是個奇怪的,進(jìn)了皇宮,成了皇上的妃子,也為皇家誕下一女,卻什么也不爭,連著自己的女兒也是不聞不問,著實(shí)令人看不透。
衛(wèi)昭感嘆道,“母妃不見我也不礙事,我連日來實(shí)在是倒霉,母妃與我親近怕是要受我連累。”
“殿下,娘娘斷不會……”綰綰要說幾句,就見衛(wèi)昭已經(jīng)抬步去了自己的屋子。綰綰無奈搖頭,這一對母女真是她見過最奇怪的一對了。
回了屋中,衛(wèi)昭坐在桌邊若有所思。
她很想去見一見蘇鶯鶯,但又覺得自己過去實(shí)在是突兀,何況她又該以何種身份去見她?若是以晉國九公主,蘇鶯鶯自然不會聽信于她。若是以北齊公主去見她,又多一份危險,更何況蘇鶯鶯也不見得會信她??墒翘K鶯鶯是她現(xiàn)在在這里唯一熟識的人,她心中擔(dān)心蘇鶯鶯會不會還做出什么冒險的事情來。姜善將她留在身邊,自然是有這個自信能防住她,蘇鶯鶯或許會自投羅網(wǎng)。
但她已經(jīng)冒險救過她一次,蘇鶯鶯應(yīng)當(dāng)認(rèn)清現(xiàn)在的局勢,所有的一切只能徐徐圖之,而不是用這種最簡單愚蠢的方式。若是蘇鶯鶯如此有勇無謀,那她也難成大事,自己救與不救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這般想著,衛(wèi)昭便不再去想蘇鶯鶯,而是問綰綰道,“綰綰,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綰綰忙回道,“殿下,今日已經(jīng)是二十六了。”
“二十六?”衛(wèi)昭心中一盤算,離著她要去桃花庵的時間還有不過十日了。這十日不能白白度過了,她需得做些什么才好。
初六?衛(wèi)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綰綰,“如今是幾月?”
綰綰不知道衛(wèi)昭為何問這些,但依舊回道,“五月。”
那就說明姜寧的生辰是六月初六。衛(wèi)昭一驚,這姜寧的生辰竟與她是同一日。難道……
衛(wèi)昭復(fù)又問,“我今年是什么年紀(jì)了?”
綰綰只心中想著,這小殿下果真是失憶了,連著自己的生辰年紀(jì)都不記得了。她復(fù)又感嘆,只要人好好的沒事便好了,然后回道,“到了下月初六,殿下就十六歲了。”
十六……
這姜寧竟是與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所以她才會重生到這里來吧?
同一天,姜寧的出生被視為不祥,而在北齊,她一出生便身上帶著一朵如血般紅艷的鳶尾花,被視為是天選之子,日后必是鳳命。
兩個人,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yùn)。
這莫不是天上的司命星君調(diào)皮故意寫的兩個人生吧?
衛(wèi)昭一笑,對綰綰叮囑道,“你這幾日也別閑著,將我下月初六就要去桃花庵的消息散播出去。”
“殿下為何如此?”
衛(wèi)昭道,“便是要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綰綰似懂非懂,也沒再追問。
——
秦羨從皇宮內(nèi)出來,端坐在馬車內(nèi),忍不住想了不久前在宮里頭的那一巴掌,雖說力度不大,可卻是讓他震驚的。
不過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擔(dān)不起她那一巴掌。再加上前日里宮宴之上,她醉酒之后死死盯著他的模樣,倒像是與他有仇一樣。
秦羨與這位九公主少有往來,只知道是個姜善極不待見的公主。自己莫不是做了什么事,讓她心生了怨恨?
罷了。
秦羨也懶得去理會那些女兒家的心思。
馬車停下,外頭的長生替他挑了車簾,秦羨下了馬車。
“將軍,今兒個宮里的事情早就傳開了,怕是府里也有所耳聞了。”長生笑瞇瞇說道。
秦羨橫他一眼,道,“不要多嘴多舌,否則就去軍營呆著去。”
長生忙垂首道了一句,“是。”
進(jìn)府的時候,趕巧和一位大夫擦身而過。這大夫他是認(rèn)識的,秦羨大約是知道所為何事了。那大夫見是秦羨,忙躬身要行禮,被秦羨止住。二人只是打了個招呼,那大夫便離去了。
秦羨舉步進(jìn)府,到了屋中,見孟瀾正背對著他坐著。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孟瀾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見是秦羨忙笑臉相迎,“原來是夫君回來了。”
秦羨看她眼眶泛紅,知她方才定然是哭過了。心中一動,便順勢坐下,問道,“方才可是大夫來瞧過了?”
孟瀾替她倒了一杯茶,回道,“你知道的,每隔一個月,娘便讓王大夫過來給我搭脈。即便是夫君此次征戰(zhàn)出去一年多,也是從未斷過的。”
“大夫怎么說?”
孟瀾欲言又止,一雙通紅的眼睛只是瞧著秦羨。
秦羨握了茶杯,道,“有什么直說便是。”
孟瀾這才道,“大夫說我的身子調(diào)理的挺好的,倒沒什么問題。”
秦羨聽了,便將茶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口,道,“這是好事。”
孟瀾只是垂首,不言。一旁的侍女香蘭看不過去,便插了嘴,“將軍,夫人這是將委屈自己受著,這才不是什么好事。”
孟瀾忙抬頭斥道,“香蘭,莫要胡說。”
秦羨將茶杯擱下,淡淡朝香蘭看過去,“你將話說明白些。”
香蘭看了一眼孟瀾,便大著膽子說道,“先前將軍在府中的時候,老夫人便多有催促。將軍該是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讓夫人給將軍添個子嗣。后來將軍在外征戰(zhàn),老夫人也不好多提。如今你回來,老夫人便讓王大夫過來診脈,言外之意,就是讓夫人趕緊有個孩子??墒沁@事哪是夫人一個人急得來的?夫人她……”
話沒說完,就被孟瀾止住,“香蘭,你怎么這般多話,去外面候著吧。”
香蘭滿腹委屈,也只得出了屋子。
秦羨看了看孟瀾,自她與他成親以來,一直溫柔嫻淑,對他侍奉無微不至,對薛老夫人也是十分關(guān)切。尤其是他經(jīng)常在外,薛老夫人年事已高,府中都是她照料著。這番辛苦,秦羨是知道的。
他握了孟瀾的手,道,“你有無子嗣這件事,為何不與母親說清楚?并非你的過錯。”
秦羨清心寡欲,與孟瀾已經(jīng)成親數(shù)年,可是留宿在她房中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孟瀾懷不上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薛老夫人大概不知道其中緣由,以為是孟瀾的肚子不爭氣。
被秦羨握著手,孟瀾有些激動,溫柔道,“夫君經(jīng)常在外,難得回來陪陪母親,我又如何能說那些話。何況這懷不上孩子,本就是女人家的問題。我若是說的多了,母親她又該失望了。而且……”
孟瀾頓了頓,像是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而且如何?”
孟瀾道,“前日宮宴上夫君拒絕了十公主,此事已經(jīng)家喻戶曉。母親的意思是,畢竟觸犯了天家的威嚴(yán),事情不會這般好好的就結(jié)束了。若是我的肚子爭氣些,對此事也是有幫助的。不過夫君,母親雖然這般說,我并不想催促夫君。我知道夫君一切都是有你的主張的。”
薛老夫人的考慮不無道理,秦羨點(diǎn)頭,道,“現(xiàn)在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想必短時間內(nèi)我不會有什么事,我們可以……”
孟瀾欣喜笑道,“夫君說的是真的嗎?”說著,便將頭靠在了秦羨胸膛,“我能夠常伴在夫君身邊,便已知足。”
孟瀾突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對秦羨道,“阿芷在你去早朝之后,便離開了將軍府,說是回軍營了,我勸她了,沒有勸住。她素來是只聽你的話的。”
“由她去吧。”
孟瀾點(diǎn)頭,復(fù)又道,“爹爹去世,我便如姐如母,夫君,她年紀(jì)也不小了,可有什么合適的人選讓阿芷嫁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總是在軍中也不合適。我不求她能大富大貴,便是一生平安便好,如此我也對得起故去的爹娘了。”
“此事我會留意,只是還需問過她的意見。”
“也好,改日她回來,我再與她好好談一談吧,只是怕她不愿聽我的。她素來是個極有主見的。”
秦羨只是應(yīng)了一聲,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