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怕,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放心吧,這里離食堂不遠,咱們沿著教學樓慢慢走過去,應該沒有問題。”又是那個沉穩(wěn)的學長。
方儒站在旁邊,也跟著開口,“我同意周源學長的意見,咱們慢慢走過去。”
劉長林幾個老師剛要勸阻,可惜已經有幾個人跟著叫周源的學長走了出去。
“青青,我們怎么辦?”蘇櫻抬頭,眼睛還發(fā)紅。
“別出去。”秦青青沉聲道。
果然,在沒幾分鐘之后,樓下一聲慘叫,方儒哆哆嗦嗦地跑上來,“不行啊,風太大了.....周源學長差點被吹跑了。”
剛才還在給人打氣的沉穩(wěn)學長,轉瞬之間,變得渾身濕漉漉,嘴里還不斷嘔著血。
聽說是被風吹得飛起來,撞到了墻壁上。
而且,聽回來的人說,教學樓旁邊的那棟兩層簡易房實驗室,已經被風吹塌了,堵住了路。
“這樣一來,根本就沒吃的了!”
“對啊,要困在在這里了!”
“兇虎”來的時候,很多人都是火急火燎地往教學樓跑,最多是順手拿了兩包零食。
秦青青將手揣入口袋,摸了摸那瓶已經捂得發(fā)熱的酸奶,心底瞬間安慰了許多。
她想打個電話過去,可惜后來發(fā)現(xiàn),早已經沒有了信號。
......
倉庫是鐵皮的,自然,頂蓋也是鐵皮的,陳正將厚厚的幾層鐵皮摞在一起,敲了牢牢的鐵釘固定住。
眼下,除了鐵皮被搖得轟然作響,加上偶爾有雨水滲入,總體來說,這間關乎陳正財運的倉庫,還算是安全的。
趙天建在干燥的地方架了柴火,爾后拆了一箱方便面,抽了一包,很奢侈地加了兩條火腿腸。
“阿正,要不要吃?”
陳正捧著趙天建的黑白屏手機,搖了搖頭,他的目光透過倉庫的小縫隙,神情潸然。
他似乎忘了這么一茬,臺風“兇虎”來襲,哪里還會有移動信號。
也就是說,哪怕秦青青現(xiàn)在有難,也沒法通知他。
“那別站著了,你先早點休息,后半夜我盯著。”趙天建開始撕醬油包。
“我出去一趟。”陳正轉頭,聲音決然。
趙天建停下動作,臉色巨驚,“你不知道外頭是九級臺風?出去干嘛?”
陳正當然知道,而且他敢說,他是淮城唯一一個預測到臺風折返的人。
可是,他有個妻子,叫秦青青,此刻應該還在藍橋大學里。
“黑燈瞎火的,你去干嘛!”
“咱們都講好了,就熬幾天,這幾天過去,好好賺一筆,好日子就來了,你要出去做什么!”趙天建越說越生氣,最后一拳轟在鐵皮墻上,“嗡”的一聲巨響。
他知道陳正是怎樣的人,想要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頭。
“我有個朋友......還在外面。”陳正嘆了口氣,隨后走過去,拍了拍趙天建的肩膀,“放心吧,我主意多的很,很快就會來了。”
趙天建默然,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
“小貨車拴在外面,走吧。”
陳正怔了怔,“你也去?”
“你要被砸到了,不要個人扛你么?”
陳正神色動容,重生以來,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情,便是和趙天建一起創(chuàng)業(yè),成為莫逆之交。
低著腰,陳正和趙天建兩個人,慢慢冒著雨水,摸到了小貨車邊上。
很慶幸的,當初在預測到臺風來襲,陳正早早地將數(shù)不清的石頭,堆在了小貨車車艙上,遮了紗布牢牢裹住,如此一來,小貨車的重量便會增加許多,沒那么容易被吹翻。
藍橋大學離著起碼有幾公里地,黑燈瞎火的,趙天建開得很小心,好幾次避開了吹斷下來的樹梢。
“進不去。”趙天建指了指藍橋大學外。
那扇電子遙控的鐵門,此刻已經被臺風吹得半倒,封住了進出校門的路。
天災之所以叫天災,有時候是不開眼的,不給你留任何余地和機會。
教學樓里,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
蘇櫻嘴巴發(fā)白,身子不斷微微顫抖。
淡水倒還好,有聰明的學生,教著大家,從被風打爛的碎玻璃窗里,接了雨水來飲用。
可吃的呢?
在場的人,有不少是淮城本地人,嬌生慣養(yǎng)的,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特別是方儒,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渾身不斷哆嗦,咽著口水,估計在幻想著某一頓山珍海味的大餐。
秦青青垂下頭,左右看了一眼,從兜里掏出那瓶酸奶,小心扭開,準備喂蘇櫻喝下去。
“青青!給我!”方儒嗅到了味道,瞬間來了力氣,站起來要搶奪。
“放手,蘇櫻撐不住了!”秦青青神色冰冷。
“給我,我也撐不住了,青青你看這樣好不好,臺風過后,我買一百箱送給她,不然我直接給錢,我給十萬,你把酸奶給我!”
“滾!”秦青青動怒,向來優(yōu)雅的臉上,此刻冰若寒霜。
這世界古往今來,都是男子擔當,女子體貼,可這方儒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著實讓她失望。
臺風過后,她必須要向父母表明,絕對不會和方儒這樣的人在一起。
“我讓你給我!”方儒怒吼,揪住秦青青的手。
秦青青五個手指,死死握住,但終歸是女子,被方儒用盡力氣,一個一個指頭掰開。
旁邊的人看見后,有不少眼睛冒出精光。
這種時候,哪里還顧什么同學之誼,臺風“兇虎”不知道,還要幾天才能過去。
誰也不想餓死。
不然,就下樓被風吹得撞死。
不少人站了起來,看著秦青青的方向。
秦青青懷里的蘇櫻,一下子被驚醒,眼睛驚恐,抱著秦青青的肩膀,“嗚嗚”地哭了起來。
“有人來了......”這時候,離著窗邊不遠的一個學生,聲音驚喜地喊了一句。
“是不是來救我們了?”
“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來救我們!”
所有人火急火燎地往窗邊跑去,連方儒也不例外。
秦青青趁著所有人分神,急忙將酸奶遞給蘇櫻,蘇櫻哭著喝了一大口,又推了回來。
“喝吧,我還有。”秦青青安慰道。
蘇櫻才放心地將酸奶喝光。
“青青,我們也去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來救我們了。”喝完酸奶之后的蘇櫻,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秦青青點頭,扶著蘇櫻往前走。
風還大,雨也還大,那些被打碎玻璃的木窗框,在風雨中劇烈擺晃。
和所有人一樣,秦青青踮起腳尖,往教學樓下的水泥過道看去。
滿目的狼藉之中,斷樹和碎玻璃之中,一個人影,穿著一件灰色的雨衣,正匍匐在地上,滿目挪動身子,往教學樓的方向爬來。
人影背上,似乎還背著一個挺大的書包。
“他這樣是對的,可以減少風的阻力,而且,也讓自己的受力面積變得更大,不易被吹飛。”劉長林畢竟是知識淵博,很快就分析出來。
“怎么就一個人?”有人生氣。
按著他們的想法,應該是很多很多安保員,開著大大的消防車來接他們。
方儒也冷笑,“估計就是個落單的,想來教學樓暫避呢。等會他要是進來,讓我先搜搜他的書包。”
秦青青厭惡地看了方儒一眼。
爾后,目光繼續(xù)垂下。
她看見,那個人已經頑強地匍匐爬到了教學樓下。
停了電,整棟教學樓沒有光亮。
整個天地間,只有暗幽幽的月光。
那個人影,貼著墻面,慢慢站起了身子,平息了好久的呼吸后,才抬起了頭。
“秦青青!”那個人喊。
秦青青頓了頓身子,這一瞬間,雙目泛紅。
她聽出來了,聽出來了。
這是陳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