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有半個小時,響起了敲門聲。
杜清從里間出來,打開門,門口站著兩個民警,問道:“是你報的案嗎?”
杜青點頭說道:“是的,你們看,那個人就在那里坐著,他賴在我們家里不走,騷擾我。”
兩個民警走到范青山跟前,一臉嚴(yán)肅的問道:“你是干什么的?為什么要呆在人家家里?”
范青山站起來說道:“我是仁棲縣稅務(wù)局的,我叫范青山。杜青在我們縣演出,應(yīng)該繳納個人所得稅,他不交稅就走了,我是來上門收稅的。”
一個民警問道:“你有證件嗎?”
范青山從衣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了那個民警。
民警接過范青山的工作證看了看,說道:“你收稅可以,但是,不能在人家家里呀,這是私闖民宅,是違法的,請你離開。”
范青山接過工作證,裝了起來,說道:“好,不能在他們家里,我就到外面去等著。”
走出門口,在門外問道:“我能待在這里嗎?”
民警搖搖頭說道:“不行。”
范青山走下樓,從樓梯口走了出來,站在院子里,對兩個民警說道:“那我待在這院子里總不算犯法吧?”
兩個民警有些為難了,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說道:“只要你不騷擾他,就沒有問題。”
范青山說道:“我沒有騷擾他,你們是執(zhí)法,我收稅也是執(zhí)法。他欠稅不交,我不找他怎么辦?不能因為我收他的稅,就說我是騷擾他,要是那樣的話,我這稅怎么收?”
兩個民警很是無奈,低聲商量了幾句,說道:“好,只要你不進(jìn)他們家,你在這院子里等他收稅,那是你的職責(zé),不算騷擾。”
說完,兩個民警走了。
范青山向著院子里四下看了一下,院子中間有一個不大的花壇,花壇是磚砌的,上面抹著水泥,倒還算干凈。
范青山走過去,坐在了花壇沿上。
大過年的,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不少,時間一長,有人注意到了范青山,私下議論道:“這是誰呀?待在這里干什么?”
有一個老頭兒走了過來,問道:“你是干什么的?待在這里等誰?”
范青山說道:“我是仁棲縣稅務(wù)局的,我來找杜青。他欠了稅不交,我去他家找他,他打110報警,說我騷擾。民警不讓我在他們家待,我只能在這院子里繼續(xù)等他。”
老頭兒釋然的說道:“原來你是稅務(wù)局收稅的,這大過年的,大年初一你還出來收費,真是不容易。”
范青山說道:“那也沒有辦法,他不交稅,我只能上門來收。”
說了兩句話,老頭兒自己忙自己的去了,三清山還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靜靜的等候著。
快11點的時候,杜清夫妻倆從樓道里走了出來。
一眼看見坐在院子里花壇上的范青山,杜清說道:“哎,你怎么還不走?”
范青山說道:“我說過了,你不交稅,我是不可能走的。”
杜清說道:“好,你不走,那你就待著。”
范青山說道:“你去哪兒,我會跟著你的。”
杜清說道:“你要是跟著我,我就報警。”
范青山說道:“剛才的民警已經(jīng)說了,我只要不在你家里,我找你收稅也是執(zhí)行公務(wù),不犯法,你報警也沒有用。”
杜清不再理會范青山,拉著自己的媳婦,往院子外面就走。
杜青的媳婦低聲說道:“要不你就給他把稅交了吧,老讓他待在這兒也不好看。你看院子里的人,看我們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杜清說道:“不理他,我看他能待到什么時候。”
范青山跟著杜青夫妻倆,走出了家屬院。
兩個人上公交車,范青山也上公交車,兩個人下車,范青山也下車。
一直來到一個飯店門口,杜清回身對跟在后面的范青山說道:“我們要進(jìn)去吃飯了,你是不是也要跟著進(jìn)來?”
范青山搖搖頭說道:“你們吃飯我不進(jìn)去了。”
杜青夫妻倆走進(jìn)了飯店,范青山就在門口等著。
等了十幾分鐘,估計他們真的是在這里要吃飯。
范青山四下瞅了瞅,在旁邊還有一些小食堂,他不敢在食堂里邊吃,害怕一個不注意,那個杜清又溜了,就買了幾個包子,蹲在飯店的門口吃了。
過了兩個多鐘頭,杜清夫妻從飯店里面走了出來,看見蹲在飯店門口的范青山,杜青點點頭說道:“好,你真行,你還真是跟定我了。走,我們繼續(xù)走。”
范青山能看出來,杜清喝了酒,有點酒意,也不接他的話,只是沉默的跟在后面。
他們又回到了杜清他們的家屬院,杜青夫妻倆上樓了,范青山還在院子里那個花壇邊坐下。
慢慢的,院子里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景象,范青山坐在那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都繞著他走。
范青山也不理會,就這么坐著,等著。
該吃下午飯的時候,他出去買了兩個燒餅?zāi)没貋?,繼續(xù)坐在那里啃著燒餅。
范青山正吃著燒餅的時候,上午問過他話的那個老人,手里端著一個缸子,走到他跟前,說道:“你在這兒都坐了幾個鐘頭了,連口水都沒有喝,光啃干燒餅怎么行呢,給我給你端了點開水,喝點吧。”
范青山伸手接過老人手里的水缸子,連聲道謝,說道:“謝謝,謝謝你老人家。”
那個老人擺擺手說道:“不謝,出門在外的,挺不容易的,一杯水算不了什么。”
范青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還有點燙,他把缸子放在旁邊的臺上,繼續(xù)啃著燒餅,邊吃邊說道:“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杜清不交稅,我只好在這里等著,打擾你們了。”
老人說道:“你在這里坐著,不吵不鬧的,打擾什么?你真的是稅務(wù)局的。”
范青山點頭說道:“嗯,真是的。”
那老人說道:“那你有沒有證件?”
范青山說道:“當(dāng)然有證件,如果沒有證件,上午杜清打110報警,民警早把我?guī)ё吡恕?rdquo;
老人說道:“他還報警了?”
范青山說道:“是的。我在他家里給他要稅款,他說我騷擾,就打110報了警,民警來告訴我說,我不能待在他家里,那是違法的。所以,我只能在院子里等著他,他啥時候把稅款交了,我就回去了。”
老人說道:“那你們稅務(wù)局就叫你一個人來,他們就沒有別的辦法?”
范青山搖搖頭說道:“不是沒有辦法,而是現(xiàn)在這種現(xiàn)象比較多,按照法律程序執(zhí)行,成本太大,收回來的稅款,還沒有花出去的多。不如我自己來,跟著他,逼著他交稅,單位也能省很多錢,那些錢可也都是國家的呀。”
老人說道:“真是個好人呀,都這樣了,還想著要替國家省錢,你在這等著,我去找找他,怎么能這樣,欠著國家的稅款不交,讓你就這么大過年的,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這里。”
說完,老人站前身,走進(jìn)了杜青家的那個單元。
過了有20多分鐘,那個老人從那個單元里走了出來。
走到范青山跟前說道:“哎,人老了,不中用了,說話人家都不聽了。要是以前,我給他說一聲,他哪敢說個不字。現(xiàn)在不一樣了,人家有了名聲,成了名人,身價也高了,我這老頭子的話不管用了。老兄弟,真抱歉,我?guī)筒簧夏恪?rdquo;
范青山說道:“謝謝你了,老哥哥,你有心了。”
范青山把喝完水的空缸子遞給了老人,老人蹣跚著回去了。
范青山在院子里,一直坐到晚上十點,這才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社登記住下。
杜青的媳婦對杜青說道:“老杜,給他交了吧。你看他那么大年紀(jì)了,總讓他坐在咱們院子里,也不是回事兒呀。”
杜清說道:“不交,我為什么要交?愛待就讓他待著去,我不信,他能呆幾天。”
杜清還真沒有想到,范青山在他們院子里,整整呆了三天。
范青山就在院子里坐著,他們出去,范青山就在后面跟著。
初三的晚上,杜清從家里出來,走到坐在院子里的范青山跟前說道:“我說你這老頭子,你真的還和我耗上了。”
范青山說道:“不是我喜歡和你耗,你只要把稅款交了,我立馬走人。我還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交稅款,明天報社就上班了,我到報社去,向他們揭露你抗稅不交的行為,登報紙上。”
杜青一聽范青山要向報社,揭露自己,有些急了,說道:“你去報社也沒有用,我就是不交,我看你能怎么樣?”說完,杜青扭身回去了。
進(jìn)門對媳婦說道:“這個人怎么這么倔,為了一點稅款,在這里守了三天。他還說,他明天要到報社去揭露我不交稅的行為。”
杜青媳婦說道:“事情不要鬧大了,那樣傳出去對你不好的。”
杜青擺擺手說道:“別聽他的,他是嚇唬人的。”
杜清媳婦說道:“他要是不是嚇唬你呢?真要到報社去揭露了你,你的名聲會受到影響,以后還怎么出去演出呀?那我們少的,可就不是這一點錢了。”
杜清擺擺手說道:“先不急,明天再看看說。”
初四早上一大早,杜青的媳婦從窗戶上向院子里看去。這幾天,范青山早早的就會來,坐在花壇那個位置,現(xiàn)在,那個位置上,空空的,沒有一個人。她對杜青說道:“老杜,那個人今天沒有來,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是去報社了?”
杜清也走了過來,從窗戶上向外看了看說道:“他去什么報社,我估計他熬不住了,回他們?nèi)蕳h了。不管他,這事兒總算是過去了。”
杜青媳婦說道:“你們還沒有收假,我該上班去了。萬一那個收稅的要是再來了,你千萬不要和他起沖突,不行把稅款交了就是了。”
杜清說道:“沒事,你上你的班去,我不理他。”
杜青媳婦上班走了,杜青回到床上,又睡起了回籠覺。